从《如戏人生》到《淮河春晓》

·裴章传·

雨声，一直在我耳边响着。它们轻轻拍打我的窗户，像是很多人在远处鼓掌。这掌声是温和的，有节奏的，催人入眠。然而我却不能睡，闫立秀同志又一部长篇小说《淮河作证》的打印稿就放在我的床头，他要请我提意见并为之作序。我不能拒绝，理由有三，一是闫立秀同志跟我是老乡，都是长丰人，又都是作家，我应该为他的勤奋创作喝彩、鼓掌；二是因为闫立秀同志很信任我，我们彼此之间有过许多交往，盛情难却又有话想说。2006年春夏之交，闫立秀经历四年写成一本自传小说，叫《如戏人生》。没有出版前，他就找到我，让我为他的书提意见。当我在书中看到他青少年时期的苦难、壮年时期的磨难，以及后来的种种坎坷后，我还是禁不住为之动容的。但那时的《如戏人生》在文字上有些粗糙，小说的语感和谋篇布局的经验也不足，于是匆匆提了几条意见。从那以后我们就有了交往。修改后的《如戏人生》最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甚至获得文化部“中华之魂”优秀作品一等奖。这本书获奖不仅使老闫很快成名，也加深了我对他的了解和敬佩之情。要为他的新作《淮河春晓》写一篇文章的另一个理由是：这是一部很有生活、很有厚度的好小说，值得为此鼎力推举。

如果以长江为界，江南作家的作品多精于技术、语言；江北作家更倾向于气势。在我看来，气势与厚度是一种力量，而技术和语言则是一种技巧。技巧可以弱一点，力量不可以没有。否则那东西只是花前月下，绣花枕头而已。闫立秀同志是地道的江北汉子，一口的“老侉腔”。他的东西正是靠谋篇布局的气势与生活的厚度赢得成功的。《如戏人生》是大大成功了，但我固执地认为，这本书不是靠技巧，不是靠语言而是靠故事，靠他传奇般的生活经历而获得成功的。闫立秀原本是一位农民，按他现任妻子的说法还“其貌不扬”。但这个人有一股韧劲，只要下决心干的事情就一定干成。他很年轻时身在农村却要组建自己的剧团，其实就是个草根艺术班子。他自任团长，带领一帮有志于此的青年男女走南闯北，唱歌跳舞，登台献艺。许多节目都是闫立秀自编自导的。在追逐艺术梦想的道路上，他经历过多次情感上的挫折，纯情的姑娘们一个个走进了他的生活，而最终都先后抱恨而终。到他后半辈子，也就是闫立秀最失落、最沉沦的时候，比他小26岁的漂亮女歌手张唯站在了他的面前，而且热烈地爱上了他，很快定下了终身，相携扛起人生风雨。在这段情感经历中，闫立秀超世俗的爱情经历引来了无数流言蜚语，就像陈忠实笔下的主人公一样，最终他冲破了重重阻力，点燃了属于自己的爱情火炬。几年后，妻子张唯成为走红大江南北的摇滚歌手，闫立秀的事业却不见起色，无职无权甚至无钱，还要负担几个孩子的生活。但张唯对他却依然不弃不舍，恩爱如初……这就是他的跌宕人生，这就是他因此成名的《如戏人生》。

为他的新作《淮河春晓》作序，重提他的坎坷经历和《如戏人生》，是想说明两点。其一，闫立秀同志已经有过一次创作的成功，他没有停下来，而是在继续写，这才有今天《淮河春晓》的出版发行。其二，从《如戏人生》到《淮河作证》，都是他人生积累和生活阅历的延续，后者更多的是一种延伸。因此，闫立秀的《淮河作证》靠的仍然是作品的气势，靠的是引人入胜的故事。他笔下的故事尽管起伏多变，甚至具有较多的传奇色彩，但绝少有胡编瞎扯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所思、所辩，有些人和事都能找到生活的原形。

闫立秀这部小说以淮河流域乡土人情、民风俚俗作背景，以流行于淮河两岸的“倒七戏”、“花鼓灯”为载体；以洪啸天、石榴、槐花、山妹四个人的情感纠葛、生死不移的恋情为主线；以旧社会戏剧艺人悲惨遭遇、正义与邪恶的斗争为史实，讲述了淮河儿女缠绵悱恻，感人而又凄美的故事。

洪啸天、石榴，自幼拜班主田老犟为师学戏，后两人相爱，班主横加阻扰，想把石榴找个有钱的男人。戏迷中有一位渔家姑娘槐花也爱上了洪啸天，遭拒后她以死殉情，对洪啸天痴情不改。

男女主人公为了爱情历经波折，虽彼此牵肠挂肚，但总因人为和偶然遭遇，却让他们饱尝离别之苦。他们曾面对淮河盟誓：苍天为凭，淮河作证，永结同心，不弃不离！

但一次唱“堂会”却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已怀上师兄孩子的石榴却被国民党军官周子龙霸占；周父又强逼负伤的妇救会长梁山妹为妾，在婚宴当晚山妹子被矿警队抢走后获救；洪啸天为救石榴大闹周府，遭枪击昏死河边巧遇槐花相救保住一命；伤愈后洪啸天为保护槐花与黑道交手致残，槐花决定以身相许。

“感恩”与“感情”对于洪啸天来说无所适从，他觉得自己已成盲人失去爱的资本。于是，编造了一份“遗书”谎称投河自尽，希望所有人将他忘记。槐花在祭奠洪啸天时被“黑道”抢走、逼疯失踪；石榴产下女儿，周子龙知道非己亲生，准备杀害她们母女，不想回家途中被新四军击毙。周父迁怒于孩子，将她抛到山沟里喂狼，却被隐姓埋名躲在徒弟家中的洪啸天收养。他万万没有想到弃婴是自己亲生女儿，父女相见不相认。在“越狱”暴动迎接解放时，山妹壮烈牺牲，石榴靠特殊身份冒险入狱送炸药、救出烈士遗孤并收养。解放后,政府为洪啸天治好眼疾，使他重见光明，而饱受折磨、对革命有过贡献的石榴却在“土改”中被划为地主成分、“四类分子”留在农村监督改造。

几经周折石榴被借调回到剧团，她怕自己成分影响女儿前程，亲生骨肉却不敢相认。

十年苦恋，当这对师兄妹破镜重圆之际，失散多年、患精神病的槐花突然出现在医院。正在养伤的洪啸天用真情唤醒了她，并日夜守护照顾，两人相依相偎却被石榴撞见……谁是他最终的新娘？留给读者不尽的寄怀和遐想。

一个戏班，两代人命运，三个女人遭遇，共同演绎了一出波折重重的悲欢情歌。

作为一部农民作家的长篇小说，《淮河作证》中的众多人物形象的塑造是鲜活而生动的，个性也是比较突出的。尤其是关于其中人物命运的描写叙述，能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力和感染力，写到悲处让人悲，写到喜处让人喜，写到怒处让人怒，这些足见作者的艺术感觉能力和文学表现功力。闫立秀同志虽然创作经历不长，没有受到过多少专业上的训练，写作更不是他的主业，但应该承认，他已经成了合肥地区写长篇小说的骨干作家之一了。尽管某些地方的描写少了一些，叙述多了一些，一些非主角的人物塑造显得粗疏，有欠丰厚和饱满。整部作品因写实有余而忽略了想象，似有明显的纪实性特征。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纪实性”，使得作品的故事性精彩纷呈，可读性大大增强，让人一口气想读下去，而且读得不累。

闫立秀《淮河作证》成功了，像《如戏人生》一样，它的又一引人之处是作者平实的叙事语言。我甚至觉得，闫立秀的并不新潮的语言风格大大成就了他的作品的可读性。《淮河作证》的叙事是干净利落的，自出己杼的白描，内涵蕴藉的对话，描写中时不时插入的一些议论，加强了叙事效果，可谓数语中的。其中有关人物和故事背景的介绍，尽管有时已不是小说的语言，但似乎又不可缺少，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作者在议论性语言的运用方面不仅大胆，而且充分体现了他超常的地方文史知识和舞台专业知识的储备。因此，当人们读完这部小说后，无疑也等于看到了一幅江淮之间风土人情，民俗俚俗的风情画。

从《如戏人生》到《淮河作证》，闫立秀同志经历了又一次文学意义上的书写。这种书写是他人生经验元素的积累到达临界点以后的重组。其书写的过程是酣畅淋漓的。它给了我们意想不到的发现，这就是对过去的发现，对世事的发现，对人与社会的发现。总之，闫立秀通过《淮河作证》完成了他人生又一次冲刺。作为叙事艺术的《淮河春晓》，其基本以三元构成，就是故事性、思想性和叙事语言。这三者，《淮河作证》兼而有之，委实难能可贵。在这部小说中，所有人物命运的最终转变都是在新中国成立后，其思想力的弘扬在这里得到肯定了。这不是“光明的尾巴”，而是现实，是真实，更是作品立意的高尚。联想到当前文坛上那铺天盖地的媚俗装酷，无病呻吟，轻慢经典，一味追求自我，追求娱乐，不讲社会效果与道德底线，把无聊当有趣的种种现象，闫立秀的创作是称得欢迎的。我们应该主张一种艺术、精神、审美共生的创作，闫立秀正在这样做。

作为一个长丰籍作家，我祝贺我的老乡作家新书的出版，祝贺他生活美满，祝愿他越写越好。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合肥市文学艺术创作研究所所长。主要长篇作品有《李鸿章》、《洪秀全》、《刘铭传》、《叶卡特林娜女皇》、《坚守与超越》、长篇电视连续剧《坝上街》等）

新闻推荐

下塘镇：创“四型”党委开拓党建新局面

近年来，下塘镇党委以开展创建“四型”党组织以载体，全面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深入开展创先争优活动，开拓党建工作新局面。提升素质，增强能力，创建学习型党委。参学人员上做到全覆盖。严格坚持每月一次党...

合肥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合肥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