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耳
秋风渐起,墙院内溢满丹桂的芬芳。樱桃树和冬青树轻轻摇曳,透过月光看到了斑驳晃动的影子。每到此时,我会想起记忆中的中秋月夜,想起妈妈酿制的桂花蜜和邻居阿凡姐送来的豆黄锞,那些美丽的日子,少女一般,静谧、羞涩,透着细微的纯香。那玉兔,那桂花,香影犹存,挥之不去。
妈妈总是把最好的果品摆满一张小方桌放到大门前的天井里,透过屋檐,让月光早早地铺在上面,说这是在供“后天爷”。奶奶是山东聊城人,“后天爷”是老家人对月亮的称呼,后来才知道月亮还有“玉壶”“玉兔”“蟾蜍”“婵娟”等好多好听的名字。
剧团的深宅大院是休宁大户乡绅的一幢老宅,院内有台榭花园和弯曲幽深的长廊亭阁,我家住在大门边一栋古色古香的木屋内,当月亮沿着高耸的马头墙慢慢地升起,我和姐姐仰首翘望,便会看到飘动着的淡蓝色的云,隐隐约约像山、像雾、更像海。此时此刻,妈妈会慢条斯理地跟我们说起“嫦娥奔月”的故事。凝视着夜空中的月亮,聆听着嫦娥、吴刚、玉兔和桂花树的故事,吃着妈妈亲手酿制的桂花蜜糖及邻居阿凡姐送来的豆黄锞,我和姐姐沉浸在幸福时光里,真希望一家人永远这样温馨和快乐。
阿凡姐等几个小伙伴来我家相邀去野外赏月了。阿凡姐长着一张惹人喜爱的圆脸,黝黑的肤色,镶嵌着一双眯眯眼,荡漾着笑意,尤其是笑时一边一个小酒窝十分纯真可爱。别看阿凡有着女孩子天生的羞怯和腼腆,可爬树上房摸鸟、下河捕鱼捉虾样样拿手,丝毫不比男孩子逊色,所以,我们这帮小伙伴都叫她“野凡囡”。
因为跟姐姐同学的缘故,还因为她的姨在我母亲带着不满周岁的我,从合肥艺校调到休宁评剧团当老师时,对母亲无微不至关照而结下深厚感情的缘故,我们两家成了经常走动的好邻居。是邻居,其实相距还是有段路程,因为剧团的后门连着的是海阳中学,要经过一栋房子的竹园才能到阿凡家。竹园栽满了名贵的方竹、墨竹,修长青翠,还有五颜六色的紫薇,簇拥舒展着,点缀着这片翠绿。园内年久失修,杂草稠密丛生,遮掩着斑驳的古墙,缠绕出了许多狐仙之类的传说。
说来笑话,两家的缘分还是因为我的淘气所致。一次,剧团到隔壁村演出,我一个人到阿凡家门前的晒坦玩耍,正巧晒着刚从田间掰下的嫩包谷,饥肠辘辘的我捡起包谷就往嘴里塞。忙碌的阿凡姨见状忙把我领回家,一顿饱餐后,妈妈闻讯急急赶到了阿凡家,一来二往,妈妈跟她们成了好姐妹。
那个年代的日子,生活拮据,物品匮乏。城镇和郊区居民买月饼、鸡蛋、香肠之类要凭户口发票供应。到了中秋节前,我们要提前在头天晚上赶到西街齐宁街的县食品供应站排队购物。古老狭窄的青石板路上人头攒动,靠着沿街店面的板壁门旁,人们用砖块菜篮排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龙”,在昏黄的街灯下,蜿蜒前伸。由于鸡蛋、肉类食品限量供应,长队要排上一夜,而且要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菜篮,一不留神便有人会插了队。因为我是男孩,妈妈叫我上半夜排队。
这个时候是最难捱的时光,“长龙”一点点地往前挪动,过了子夜,“瞌睡虫”上来自己感觉迷迷糊糊的,我强忍着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可是越是这样越觉得自己在迷糊中进人梦乡,此时,排队人的细语在空旷清冷的夜晚显得清晰而又遥远,支撑不住的我蜷缩在街檐下睡着了,待到醒来已是下半夜,睁开惺忪的睡眼,自己的菜篮孤零零地在街角搁着,前面不知有多少砖块和篮子越过我的位置了。我恼怒而又无奈,不久,阿凡带着姐姐来接班,眼见此景,执拗而倔强的阿凡二话不说,拿起菜篮横跨几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在他人无奈的抗议声中骄傲地漾起胜利的笑容。
中秋节这晚,阿凡带着我们一道出了剧团大门,跨过一道已成废墟的残垣断壁便是一望无垠的田野。
此时,附近的村庄没有了光亮,万籁俱寂,只有秋虫在低声吟唱,月光下一切被照得煞白煞白的。我们尽情地在野地里嬉笑着奔跑,夜空荡漾着我们的欢乐。田里的庄稼多被收回家了,只剩了玉米秆、葵花还在月辉下,微风骤起,翩翩起舞。此刻,世界万物似乎都寂静了,只剩我们几个顽童的影子。
四十多年过去了,人们都说中秋的月亮最美,最圆。然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间正是有了太多的缺憾才有了更多的完美,正如明月圆时我们庆幸,缺时我们期盼,圆圆缺缺,就像阿凡的月光一样,让所有的圆满和残缺都成为一种美,留在心中,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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