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滨江的枞阳街,那些年,我们遇见了难以忘却的面孔和身影。那是记忆力最好的时期,是最向上拔节成长的阶段。
出了学校的大门,走一截路,就是新华书店,邻近的就是一个热闹的市井之地,喧嚣、杂乱,印象中那是一条长而拥挤的街道,东西向,街面常常湿漉漉的、脏兮兮的。来往其间,一不留神就能碰到人,碰到店铺前的扫把、椅凳什么的。枞阳街的地道土话、脏话,这里都能听得;那些油盐酱醋茶,都在此间集散。每日如此。正如西谚所说:生活周而复始。
沿着坡度,向上,向西,缓缓地从长长的街道穿过,然后开始下坡,从老旧的枞阳棉麻公司门前经过,往前一点,左手是邮局,右手是一个音像店、书店以及县委党校,书店的名字大概叫三味书屋,印象中,店主是个帅小伙,白皙、文质彬彬,隔三差五,我去书店买些杂志。枞阳中学的后面,也是一条长长的街道,有一截铺了长条麻石;街道之西,是居民区,那些陌生的熟悉的面孔出没其中。
少年时我就胡乱看书,囫囵吞枣地跟着父亲看繁体字的《三国演义》,还有《七侠五义》、《杨家将》,稍后也偷看《乾隆韵事》,武侠书看的更多,之后还看气功、民间偏方之类的书,读高中时,从一个同学借读了海明威、狄更斯、杰克·伦敦等,才发觉读的好书多么少!阅读是分享,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可能汲取一点能量;而写作,是放水的过程。能写点文字或能做其他的事情,都是人生的不同过活。
那时候,还是青春旺火之际,总觉得我辈岂是蓬蒿人。
在一些周末,几位同窗喜欢翻山越水,到枞阳大闸去看长江之水,看长鸣的轮船,看水中的江猪是否现个身。在西面,走的最多,有养鱼养蟹养珍珠的湖区,还有烧砖的窑厂,这一带傍晚时分最好看,阳光破碎成金子,闪耀在湖面上,时机凑巧了,能看到起网捕鱼的欢乐情景;东南面还有一处小山,县电视台发射塔就建在上面,我们好奇地攀上去,鸟瞰当时的一大片县城;东北面,去过枞阳二中的方明善墓地,正是清明节前的几天,碰巧看到方家后人在摆贡品,烧纸钱。没想到,后来我还是到了离家十多里的浮中,到了方明善的曾孙方以智安眠的地方,闷闷读了一年不到的书。冥冥之中,仿佛就应该要到浮山脚下蛰伏、煎熬。邹奋虎的家,在邹岗,离浮山隔着一大片圩区,我俩常在周末,从学校绕到山后,从山麓走到圩区,走过新石器时代的一处文化遗址,走过长而又长的圩埂,然后找到一片浅水区,渔网或露或藏,有一只窄窄的木舟,舟尾坐一个悠然抽烟的老人,每人拿一块钱给他,我们就坐着他的小木舟,渡到彼岸。山水之间,两个求学的青年,揣着对前途的未卜和期望,并肩而行。奋虎的父母,为了给我们解馋,就买了鱼买了肉,烧好了让我们吃一顿,然后我回家或是留宿一晚。工作几年后,我特意回经他的家,看望他的父母,二老依然那么热情好客。
班主任丁老师考研深造去了,高二时班主任换成了英语老师章跃。枞阳滨湖大道开始铺就,算是当时最好的街道了。暑假,在那条大道上,章老师带着我还有分到理科班的邹奋虎,准备看电影,却无电影可看,买了三块雪糕,迎着莲花湖的晚风,一路走,一路说话,说着不少见性情的话。我曾在章老师家里,整整翻阅了一天,吃饭、谈心,读他读书时写的诗歌、抄录的文句,他的英语课的备课笔记。他是很有诗人气质和才华的。
没想到的是,那时邻班的一个名叫方爱国的同学,他的人生颇有戏剧性。高一时,一些同学蓄着、包裹着自己,不大看出个性。表露是在熟悉环境之后,可能是媳妇熬成了婆,胆气陡升。大概在高二,老方开始显山露水,甚至有时以枞中乃至县城为江湖,为主场,吆五喝六大摇大摆。青春期荷尔蒙过剩,宣泄总是要找出口的。到了合肥,他走合规合矩路线,戴上眼镜,学法律,跟人讲理了。在合肥的律师圈,枞阳人有多位,他算一个角色,长袖善舞,经营有方,常在媒体露脸,点评一番。
老方还出我意料地竟关心过文学的事,高二时说他的表哥在某城市搞文学杂志,非要推荐我的作文,后来对方发来函件,说要如何如何。我那时因为这个,有些发烧。好在语文老师何念先生浇了一盆温水:先把学习搞好!何老师苦口婆心,授课时,常常口角边飞口沫。老人家喜欢讲授文章作者经历,有时讲着讲着,一堂课过了一大半,才赶紧拉回牛头。
在远离高考的场地,在生活安定了一些年后,还是有这样的午夜惊心:考试快要结束了,考题才做到一半!然后,就醒了。窗外是深沉的夜,隔世离空。那一弯明月,已经照不到当年的青草水珠。
(张扬,媒体人,作家,著有《悠城悠客》、《最美的雕塑》、《发现徽州建筑》(合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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