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一辈子的坚守

□ 汪鑫玲

电话每年四月响的次数最多。“过了清明节，山上茶叶长得可快了，双休日如有时间，便可回来采采茶。”电话那头母亲依旧大嗓门地喊着我，问我是否有时间回家采茶。按说，即便母亲不来电话，我也会回家采茶的，这是多年的习惯，也算是约定俗成的事。

清明节之后的那个双休日，我起得很早，差不多是天没亮就醒来，静静观望窗外的天空，真心盼望着天早点泛白。就在那时，可以想象得出，母亲已经就着日光灯吃早饭了，为的就是和时间赛跑，赶在天亮时好出门奔向茶山。

搭乘清晨六点祁门开往合肥的大巴，在途经历口镇时下。虽是长途客运，车子时开时停，为的也是多带一个人，可我却心急如焚，胜过“归心似箭”的感觉，真想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若能“飞”到茶山，该多好啊！

因为茶山在公路沿线的河对面，连家也没回，直接到了茶棵地。果如母亲所言，棵棵茶树上都布满了尖尖嫩芽，对于生长在茶乡，与茶叶有着千丝万缕情怀的我，那一刻，心中有着无比的喜悦。见我来了，母亲自然高兴，又是问这又是问那的：孩子听不听话、学习好不好、工作顺不顺畅等等。诸如此类，我一一作了回答。

接下来，更多的话题就是一边采茶一边与母亲话着“茶事”。谈得最多的是茶叶价格，母亲说，今年茶叶上市时价格与去年持平还上扬点，可我们家茶树品种不好，茶园开采迟，所以赶超不了人家种早茶的，还好最近气温平缓上升，茶树都“醒”了，有的已经一芽一叶了。说到这，母亲用手撩了撩额前的花白头发，稍停息片刻，并将系在腰身布兜中的嫩茶草小心翼翼地放到篮子里，显然母亲来茶地里采茶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随即母亲并拿来了茶水、糕点给我吃，说是糕点，其实也就是过年时吃剩的冻米糖、苞芦松、咸水豆之类，带到茶山上来，却远比在家里要好吃的多。母亲说，山上空气清新，氧气多，吃东西有味。不到十分钟的小憩，我们又得低着头，搂着茶树，采个不停。庄稼人，靠一个“勤”字，采茶叶更是。母亲总说，茶季里时间过得很快，采着采着，时间就会很快溜到中午，我倒没觉察，只是觉着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快，只顾着与母亲唠叨着，就连山边丛林中的火红杜鹃及繁荣的紫藤也无暇顾及。

母亲自然是采茶的行家里手，采了一辈子茶了。以前是采大茶草，卖到茶叶初制厂里用来制作红茶，由厂里统一销售；后来，因茶叶市场的变化，改摘嫩茶嫩芽制作毛峰；再到现在直接采鲜叶，大小都可以，只在茶商收购时给予茶叶不等的价格。母亲说，她最喜欢现在的采茶劳作，采了鲜叶直接拿去卖，还可以与收购茶草的商家讨价还价，拿到手的全是现金。一天虽是起早贪黑的，但茶叶钱来得快，再说采茶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母亲说得在理，可我却认为，采茶是件很磨性子的事，没有耐心的人，一天很难熬下来，特别是遇上大太阳或是雨天。

采至下午五点时，母亲说要收工了，主要是还要卖茶草。因着只会采茶，也没卖过茶，我只是跟在母亲身后，看她在茶商面前忙这忙那的，看茶草、定价格、过秤、点钞票，似乎在母亲那里很娴熟。将卖茶所得的钱揣入口袋，母亲自是高兴着，加上今天我的帮忙，远远超出昨天的收入，微笑堆满了她满是皱纹的脸。

回家路上，与母亲谈及现在村里采茶的青壮年好像一年比一年少，母亲说，年过后大多数青年人都外出务工了，茶季里虽赚钱多但时间短。现在在家采茶的大多都是年老者或是带孩子的妇女。说的正是，今年的茶山就没往年热闹，不过母亲还是热爱采茶的，种了一辈子茶，采了一辈子茶，有了茶，她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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