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冠中 画
五一,五四,立夏,长假里没出远门,看了几个艺术展,一路赏花。街心小花园和隔离带里的树桩月季,藤本月季,还有充盈着大街小巷院墙屋脚的各色蔷薇,垄断了姹紫嫣红的新一线大合肥的八成春色。“试看今日之域中,尽是谁家之天下”——毫无疑问,蔷薇科植物。
小区内也有几丛蔷薇科,但没有像前期的紫叶李、樱花和杜鹃那样相继成为喧闹的公共景观。立夏的中午,我从客厅朝南望去,香樟、银杏、桂花树的浮光,与树杈阴影调和在一起,阳台形成的宽大画框里是一幅从明黄到深绿的印象派油画。蔷薇开了,小区便陷入了绿色的宁静之海。
崔岗艺术馆的第二节绘画艺术展就叫“蔷薇花开”,像蔷薇一样艳丽朴实,壹ART艺术机构旗下的“应物游观——当代青年油画邀请展”和“丛林法则——赵峥嵘个展”更有学术意味。因为都凑在假期的前两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参加了另两场当代艺术展的开幕式,大地美术馆的“四城记”和长江180的“跃域——融合现场”。
1912街区的大地美术馆的“四城记——北京、上海、南京、合肥当代艺术提名展”,遴选四城名家,集中呈现,实为难得,因为住得不远,去了两次。每一位艺术家都特立独行,彼此风格语言之迥异,辨识度之高大过棉花与玫瑰。透过德国“新表现主义”大师安塞姆·基弗偏爱的审美滤镜,艺术家联手将展览馆幽暗柔和的时空膨胀了无数倍。花开四朵,独表合肥。
《无题》,是杨重光的作品标题——不是没有题目,是无需题目,断肢残垣,淋漓鲜血,生命,死亡等等,沉郁与反思是杨重光恒久不变的主题。表现主义在德国早已式微,但在中国依旧价值鲜活。退休之后的杨老师走出栖身其中的莫奈花园,走向更宽阔的天地画室,将断壁残垣纳入自己的综合材料,自由放任,无所顾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风暴雷电,魑魅魍魉,大红大绿,大喜大悲,黄震的作品有源自伏羲神农的上古韵味,有高更的塔希提岛上部落崇拜的神秘力量,酒神与阿波罗舞蹈,却无关乎过去、现在或将来,他只在乎亘古不变的色彩本身的力量,以及人性的挣扎、扭曲和解放。
冯健慈的作品《一个人……》。一个人带着连帽衫,背对观众,面朝生活和世界,他平视这个世界,姹紫嫣红,红男绿女,也看各种主义、流派,他是一介尘埃,也是一个人的全世界。整个展场,题为《无题》者不少,其实,《一个人……》就是隐形主题。两天后,我在长江180“跃域——融合现场”看到了汪昊的装置作品,是这一主题的另一种语言表达。一个带光芒的人形模板。任何人,甚至是一个人的抽象概念,无需外界条件,本身就光芒四射。人是万物的尺度,是目的本身。
陈永群的画《无际》、《天界响洪流》,不凑近细看,似乎就是空白,淡雅以致虚无,而虚无中又孕育着“道生一”的玄妙,宇宙诞生之初(10的-43次方秒)的普朗克时代的状貌是什么样子?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或可描述一二。
与其架上绘画的观念性哲思性相对应,陈永群在长江180“跃域——融合现场”的综合材料作品《这边 那边》则质朴中见灵动。几堆砖头堆放在地上,依稀若断了筋骨的巨人遗骸,边缘处的那一具似在“跃域”,不知是跃入,还是逃离。环境和材料的独特性与贴切性,决定了陈永群作品的偶然性和独创性。
“生物个体世界的狭窄,总是被自己的所见欺骗。从一个空间转换到另一个空间,其本质上并没有使我们的世界更宽广。”——陈永群的作品有着浓厚的东方哲学底色,这一句“并没有”似乎悲观,实则有直面真相的大勇气,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到生命的底牌之后却依旧乐观面对。
在“跃域——融合现场”与陈永群《这边 那边》相邻的,是陈强策展,王啸飞的“中国钢铁工业图像考古”摄影作品展。一实一虚,相互诠释。王啸飞以镜头记录已退出历史舞台的各地钢厂外貌形态和废墟的细节——钢铁巨人的残骸,附着着曾经的光荣与梦想、青春与无奈。
回到大地美术馆。合肥艺术家陈宇飞的作品《你拨打的手机正在通话中》——这无疑是手机时代地球上重复次数最多,使用语言最多的同一句话。“占线”——其实占线的未必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是无聊的信息过剩。接听者的反应无论是焦躁郁闷,还是习以为常,都应了那一句“环球同此凉热”。我想起了爱德华·霍伯作品的精神内核——都市文明华丽外表下的无处不在,无法排遣的“寂寞”。
再“跃域”回到长江180.的“制燥工厂美术馆”。
王菊生策展的祁学民装置艺术,将实用和抽象,生活和艺术,普通人和艺术家现场融合在了一起。向左偏差一点,就是时尚家居,而向右偏向,就是毛唯辛的作品《门》——高悬于墙壁之上,高不可攀,内外皆空的楚门世界的“门”。与《门》对应的是薛文君的绳梯组成的《不可抵达》。
穿越了两场展览,回到我的绿色窗前,免不了有这样的俗气想法,谁将最终走入当代艺术史?
马克·吐温的短篇小说《生死之谜》的主角是四位像梵高一样痴迷艺术,以梦为马的史密斯、克劳德、卡尔和米勒。他们饥肠辘辘,勤奋创作,作品堆满了房间却换不来一点食物。有一天,卡尔神秘兮兮地指着一幅画说: “我们把这幅画加上大师的姓名,然后就等着发财。”
但依照艺术市场规则之一,艺术家死后方可成名,于是,抽签决定谁将成为死去的大师。米勒中签了。依据计划,米勒加紧创作,其他三位则负责宣传造势,他们终于发了大财。当然,所谓死掉,不过是隐姓埋名而已,乔装打扮的米勒,还一本正经地和三个朋友一同抬棺,为自己下葬。
小说中辛辣夸张的讽刺与现实批判意义姑且不论,当下艺术品的一些营销与炒作,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视为马克·吐温小说的现实版。马克·吐温最厉害的一笔是——米勒的成功是抽签决定的,可以是米勒,也可以是艺术水准相差无几的其他人。我想一定有不知名的梵高、常玉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如同不曾存在过一样,就是因为没有抽到难得的幸运之签。
艺术家的个体生命充满了不确定因素,但艺术生命本身的繁荣兴旺是确定无疑的,甚至超越我们的预期,如同以往走在尘土飞扬的拉链路上,抱怨遮蔽了想象——今日之域中,尽是蔷薇的天下。
凌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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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合肥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