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腊梅树

随着冬天的来临，我时常想起长在大院里一南一北的那两棵腊梅树。

三十多年前，我家搬进了那个大院，我第一次认识了腊梅树，第一次看见了腊梅花，第一次闻到了腊梅的芳香……

那时我常站在腊梅树前，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绕着圈地观察它。腊梅花的颜色是黄的，但不是鲜黄色，而是黄得发暗的那一种。花叶是透明的，叶面有硬毛，背面很光滑；花瓣单生在叶腋处，花梗很短，花蕾外有很多瓦状鳞片，每一片都像蜡做的一般，如不是看着它是实实在在地长在地上的一棵树，你可能会怀疑它是假的；腊梅的树枝弯曲、遒劲，枝条无论大小都粗糙、干裂，有的枝皮干得向外翻着、卷了起来。腊梅先开花后长叶，花与叶是不相见的，花开之时，枝干枯瘦，故又被称为干枝梅。不过，在盛开的腊梅花下面，你只要留意，便可以看到一点点嫩绿的、毛茸茸的小芽。

查看资料，才知道腊梅品种不多，仅有素心和荤心两种。那种花瓣、花心和花蕊纯黄的叫做素心腊梅，外瓣为黄色，内瓣中心泛紫色、花色不纯的为荤心腊梅。我还意外地发现，腊梅并不是梅科，它属于蔷薇科。

腊梅花的香味淡淡的，不留意时，即使你从它跟前走过，也未必能闻出香味；你留意之后，就会觉得它淡淡的香味里包含了很多，给人以意味深远、回味无穷的感觉。每当腊梅花开时，我都会刻意地放慢脚步，耸起鼻子、竭力地吸吮着那股清香……

可能是腊梅树在我们淮北地区并不多见吧，加上它造型特别、花香诱人，大家都觉得稀罕。大院里的人、包括大院外的人都喜欢来观赏它，在它身边散步、闲谈。就是那些宠物猫啊、狗啊，也爱在腊梅树下玩耍。动物们有的舒展身体尽情地在树干上蹭来蹭去，有的还伸出舌头舔树干上的干皮，仿佛要寻觅出腊梅之香的奥秘来。

那年夏天，居住了多年、承载着全市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的机关大院，不再像往常一样循规蹈矩、周而复始地运转了，它结束了自身神圣的使命，光荣退役了，机关搬迁到远离市中心的地方，那是一片更宽敞、更舒适、更现代化的办公场地。于是，大院解体了。楼门被卸了、窗子被拆了，一切旧的桌椅、柜橱、空调等都被作为旧物处理了。接着，大点的树也被挖出来运走了……

在搬迁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关注着那两棵腊梅树，担心着它们的处境：也会被挖走吗？会被卖掉吗？我还能再见到它们吗？晚上倚在窗前，用鼻子嗅一嗅空气中的气味，自信地说：还有腊梅的味道。清晨起来，打开窗子看到了仍然站立在院中的腊梅，于是拍拍胸脯自我安慰：没事的，它们还在呢。我心里暗暗祈祷，如果移栽，能把它们移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绝不要移至公园，那里的人太多）就好了，最好移到一个我能知道的地方。

……

几十年过去了，它们还在吗？

多少次在想象的风中，闻到了它淡淡的清雅的暗香；想象它依旧在大院里一次次地绽放——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李淮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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