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枣树 陈立松

前几天，大姨夫喊我，到老舅家摘枣子泡酒。站在老舅家平房顶上，摘着枣子，心里涌起对外婆的无限思念。蜗居在小镇，也难得回老家。每次回故居，站在老屋的废墟上，心里都会涌出一些莫名的感慨，最近几次回家，既是看自家的老宅，也想看看外婆家的枣树。

母亲的娘家洪姓在当地也是大户，外公因为帮家门弟兄打赢了一场官司，而被推荐当了保长，8个月后寿县和平解放。从此，外公、外婆都被划成了“四类分子”，接受劳动改造。外公常年为大队、公社做义务工，挣不到工分。外婆一家的生活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好在，外婆家有几棵枣树，并且，那几棵枣树特别争气，每年初夏开花，秋天都是硕果累累，可以聊补粮食的不足。我的记忆里，外婆家的枣树有三个品种。磨盘酥，枣形如磨盘，熟了特别甜；还有木头枣子，枣形椭圆，熟得迟，秋后熟了，远远望去，枣树上一堆红，迎着阳光，煞是好看；还有一种，是小灵枣子，小小的，早熟，煞甜。

我放学的时候，肯定直奔外婆家。因为父母亲都在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外婆是一个小脚女人，老了就不在生产队里干农活了，在家做点家务，也收留我们这些放学而无家可归的孩子。现在说实话，外婆家的枣子也是我放学后直奔外婆家的诱惑之一。对外婆家枣树上的枣子想入非非的，不止是我一个，还有我的小伙伴们。母亲一直交待我：“姥姥家的枣子，你吃的到，一定不能偷，不能勾别的孩子偷”。再加上外婆不下地，外婆家的枣子总能养熟了再吃，外婆也把枣子分给我的小伙伴们吃，还因为枣树洋辣虫特别多，偷枣子的事情很少发生。

枣子熟的季节，也没有看到外婆摘枣子，外婆总是能从屋里拿几个枣子塞给我。吃了枣子，就和小伙伴们出去玩。心里老是想自己能亲自爬到树上去摘枣子，那该多顺心多爽呀。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老师准我回家。到家后姥姥摸了我的额头。停了一会儿，外婆给我几个枣子，是煮的枣子。现在想想，外婆是多么疼我，那时候，枣子还没有熟，外婆把枣子放一点糖煮熟给我吃的。这是一个饥饿的年代，外婆留给她的大外孙最珍贵的记忆。

一晃，外婆过世快30年了。外婆生病卧床不起的时候，农村刚刚土地到户，我也刚刚结婚。外婆子女中的孩子，我是老大又读书，外婆心里一直认为我可以带她出去看病，并且把挽回生命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可惜，那时候家里太穷，我也是两眼一抹黑呀！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去看外婆，外婆把脸扭到床里边，没有理我，我的心如刀割一般难受。就这样，外婆等于是在贫困交加中离开了人世。

外婆过世后，老舅从圩沟里老宅搬到外面盖了两层小楼，并在新房跟前也栽了枣树。接着，大舅一家出门打工，我也搬到镇上居住。洪家西土城老圩子里的人家也陆续迁了出去。外婆家房子倒了，枣树也渐渐没有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是不是年龄大了知道了什么叫感恩，最近几年，我总是想起外婆家的枣树，想起外婆塞给我枣子的那个动作，外婆塞给我枣子时的那个眼神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羞愧。

时至今日，外婆家的枣树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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