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岭古道往事（四）

□冯际超

凭吊曹诚英墓后，我们开始向杨桃岭进发。由旺川经鲍家村进入乡村的机耕路，溯昆溪河而上，经铜罗丘，下舍，凤栖湾进入会川村。会川村坐落在黄山余脉大会山南麓，依山而建，风景优美，古朴静谧，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偏僻山村。进村后一片寂静，想问一下上山的路都显困难。所幸最终在村后的山脚下遇到了一个老大妈，很和善地告诉我们去旌德江村要走的路线，但她同时又告诉我们，前几年洪水把上山的路都冲毁了，可能走不了，没人带路几乎是过不去的。好在我们是有备而来，决心是要翻过杨桃岭走到江村的，因此，谢过她之后，便开始了上山。

沿着一段石板路缓缓而上，原生态的美景吸引着我们，黄灿灿的油菜花，层层的梯田，茂密的森林，绿油油的茶园，淙淙流淌的山溪水，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但很快，除了美景，洪水肆虐的痕迹也开始明显，裸露的山体，冲毁的山路，横七竖八的树木，有时不得不手脚并用才能通过。跨过一条条山涧，走过一道道山梁，山越来越高，树林越来越密，最要命的是不知走得对不对，只能靠一张打印的百度地图和指南针来估计大致的方向。在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林后，眼前豁然开朗，在凤栖湾问路时一位老人指着远处山岭上隐约可见、灰蒙蒙的凹口说那就是杨桃岭，我们拿出地图和指南针反复比对确认后都十分兴奋。那位老人还告诉我们，过了杨桃岭后，岔路就少了，也不容易走错。这时我们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谢天谢地。虽然还有一半的路程，大家心里都踏实了有底了。稍事休息后，便开始向杨桃岭的岭头冲击。尽管这里路面成了土路，比上山的路要宽些，但被洪水冲得坑坑洼洼的，到处是沟壑和裸露的岩石，却更难走了，大家虽然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由于杨桃岭就在眼前，一切似乎都不是问题。

杨桃岭凹口，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堆积了很多白色的石英矿石——原来我们在远处看到的灰蒙蒙的凹口正是这些矿石。凹口风很大，站在此处，放眼望去，山峦起伏，群峰竞秀，松涛阵阵，尤其是那绿茵茵的高山草甸，大片的映山红迎风怒放，真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继续西行，下到岭口，这也是我们期待的地方，杨桃岭看黄山的最佳位置就在这里。据说晴好天气，这里能看到黄山的三大主峰，尤其是光明顶看得最清楚，可惜当天天公不作美，云雾重重，想换个角度看黄山的愿望落空了。失望之余，瞬间又变成惊喜。向西望去，美丽的黄山就隐身在飘忽的云雾中，远处群峰时隐时现，眼前那些沐浴在云雾之中，盘根于石上，枝干曲生，形态奇美挺拔的苍松，与奇岩怪石相伴，或与清泉相携，山形树影亦幻亦真。站在岭头，风呼呼地吹过，我感动了，陶醉了，这不就是黄山的变幻之美，深幽之美吗？

也是在这里，按照绩溪岭北乡里风俗，新人结婚后三天要回门，即携新娘子去拜见岳父母。胡适在携新婚的妻子江冬秀回门返回上庄时，再次登上了杨桃岭。他回首来时路，望着江村及重重叠叠的山峦，突然涌起了一种在时间长河中时代的兴亡及个人的沧桑之感。他有感而发，写下了有关杨桃岭的著名诗篇“‘与新妇同至江村，归途在杨桃岭上望江村、庙首诸村，及其北诸山。\’重山叠嶂/都似一重重奔涛东向/山脚下几个村乡/一百年来多少兴亡，不堪回想！——更不须回想/想十万万年前，这多少山头，都不过是大海里一些儿微波暗浪！”这是胡适《新婚杂诗》五首中的第三首，隐隐流露着压抑和无奈，个人在时间长河中算不得什么，为了慈爱的母亲，自己在婚恋上的得失又何必要挂在心上？这首诗将上庄和江村相连，和杨桃岭一起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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