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西张建春

借用了胡竹峰先生《民国的腔调》中的两个字，作文章的题目。本不喜欢“腔调”一词，装腔作势，调门里多是戾气。但现在不同，有了竹峰的大作，一周时日，竟被“腔调”狙击在家，流连在逝去不久的时光里，频频地和民国大师们谋面，听他们南来北去的腔调，品味、咀嚼，还真的获得满满。不过，竹峰亮出的嗓门也好听，平和、真实，充满了磁性。真不知是民国的大师们吸引了我，还是竹峰的文字“勾引”了我，竟有三天时间，足不出户围着《民国腔调》打转转。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对于胡竹峰我似乎就是这般。和竹峰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黄山诗会上，他话语少，常作沉思状，不似一些诗人张狂或漠然，而眸子里流动的全是聪慧。经人介绍，我们仅是轻轻一握，连句完整话也没说上。我记住了他的聪慧，记住了他的名字，潜意识里开始欣赏他，把他列入记忆的行列。之后，开始陆陆续续地读他的文章，文采斐然的、思想深邃的，读得如痴如醉，不过他的面孔在我眼中模糊了，留在心中是他神奇组合、叠排的文字。再一次见面，已是今年春天，一帮子作家采风，我做了东道主，介绍到他的名字时，我的心猛地颤悸，不免深看了几眼，他比过去更精细了，举止里透出儒雅和润泽。一个被文字浸染的男人，一个浸染文字的男人，似乎就是这祥的。

而喜欢一本书，并被深深吸引，是需要理由的。《民国的腔调》值得喜欢到骨子里去，书中的人事，大多是熟知的，叙述的途径却不同，指向也和寻常里差之甚远。从张恨水到钟叔河，三十二位民国大师，竹峰都在不长的篇幅里，字字珠玑地直指内核，常有绝妙之笔，令人在夜深人静里拍案叫绝，竹峰真乃奇人也！奇人写奇人，不奇才怪。这几年写民国人事的多，或演绎或猎奇，竹峰大不同，他独辟蹊径，用心中之悟，点化开一片文化风度，民国大师的品性和特质，跃然纸上，走入心怀，非得要留在梦中去排解。他说鲁迅呐喊和花言巧语并立，

说的是文字，我理解，还有入世和出世的禅意。竹峰作文善藏笔锋，点到为止，留一半醉劲给读者。他写陈独秀“无意为诗，诗中却常见山水”，诗非为诗，背弃而不打空心拳，心里有底。这正是为人之真谛，为文之妙处。他写张爱玲“繁复的美艳成了张爱玲的美学，语言简直像迷宫。”仅是以文论文的语言吗？是也不是，人生如一场盛宴，醉仅是一段蹒跚路途，清醒才是大块的空间。竹峰的张力在文字之外，他为文的骨头，在字里行间。

喜欢《民国的腔调》时，被胡竹峰的腔调狙击在家更是一件幸事。竹峰曾告诉我，为写民国大师的书，他整整读了十年民国，吃进了大师们的所有文字，我深以为然。在夜深人静时，我反复阅读竹峰的文字，甚至是用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碎，咬碎的字五味杂陈，但留在口腔的，还是满满的津液，开味得很。恰书桌上有一套《那些路过心上的经典》，正是民国大师们的著作，时而翻读着，和竹峰的判断比对，会心一笑或拧眉沉思，倒如同和竹峰，和鲁迅、陈独秀们在彼此欣赏、笔墨官司，情趣横生。

与一个人相知，与一本书相遇，是缘份，而守卫了，定是缘上加缘。围着《民国的腔调》转悠几天，始终认为是在和竹峰品茶长谈，记得他在和我网上聊天时，说我的文章有元气，且多鼓励。在阅读他的《民国的腔调》时，他评点张恨水、陈独秀等文字中，也数处说到他们的文章元气足，此时我感到惴惴。比对民国大师的文章，细读竹峰的文字，一湾文脉在心中汩汨流动，浅泊的小舟自心怀出发，何处有激流可供扬帆，再明晰不过了。

一书，一友，足以构成一个置身之内的世界。《民国的腔调》是，胡竹峰是。静读中有书友电话与我，问在读何书？我告之。他欣喜地说，也正读《民国的腔调》，梁实秋篇，且不能自己。我引以为挚友，相约把盏临风，自是欢喜异常。窗外秋浓，桂香一阵阵扑来，掀动书页，众多的腔调又有了馨郁的芬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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