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行走

程云芬

如果不是文友们的相约，我想这辈子也是难以走进休宁境内一个叫做“山斗”的村庄。

“山斗”二字入侵脑海，源自三十年前我在读的休宁洪里中学的一个男生。记忆里，即便走在平坦的学校操场上，他也是踮着双脚尖，蜻蜓掠过水面般，这样的走法引起大家的好奇。

有同学说，山斗的村民大多从小爬山的缘故。攀爬高山，是用双脚尖努力也上前探路，以便稳实攀爬的脚步。那山，应该挺陡的吧？

也因此，我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男同学的村庄是叫“山陡”。未曾想，这一固执的想当然，却在三十年后推翻了我对一个地名的错判。

黑白相间的徽州房子，鸡犬相闻，纯朴的村中老人，一座从香花野草中懵懂醒来的山村，弥漫在植物绽放旺盛的荷尔蒙里，属于皖南村庄春天里的景象，山斗，这里全都有。

山斗乡吴书记告诉我们，山斗的得名源自这座村庄三面环山，村庄正处在山峰的怀抱里，听及此，我将记忆的“山陡”狠狠地打了一个红叉叉。山环水绕的青山，也并不是我想象中那般陡峭。置身山斗，犹如襁褓中的婴儿那般安然。年少的想象力终归稚浅，却也美好。

山斗村和相邻叫做岭脚的村有青石板古道衔接，当地人叫新岭古道，地势较为平缓，处于休婺古道其中的一段。古时，这是五城到婺源江湾的必经之道。除却用于建高速以及山斗乡其他发展各种所需，如今遗存下来的古道约6华里。时代变迁，村庄和古道亦是顺应了时代发展的潮流。世上永远不变的是改变，这是一种定律。改变是为了更好，孰轻孰重，自然会有一番取舍之道。

穿行在山斗的田野阡陌间，绿色是主打的底色。田野里是皖南特有的油菜黄，山多田少的缘故，虽没有那么气势如虹，但一簇簇一片片，却也清新惊艳得一丝不苟。山间清澈见底的溪流，一座又一座峰回路转的小桥，任由我们在它的上面轻跃或是疾走。

山间的风夹杂着春天的气息吹了过来，又吹了过去。紫云英在田野里肆意开放，还有那一片枫树林里成片的紫堇花，不时惊呼声阵阵，在山谷间回响飘荡。这一刻，山斗是紫色的。我一直以为紫色是女性的专属色，不曾想，同行的几位男性文友却也在紫堇花里驻足留影，统统在大片的紫色里沦陷。原来，对于紫色的抵抗力，无关性别。

我问给我们领路的吴书记，你们这里有个叫“俞新强”的人吗？和我一般年纪上下，我比划着自己。吴书记仔细打量了一下我，努力地想了一下，说，没有呀。没有？我有点怅然若失，难道是我记错了名字？

记忆里，那个踮着脚尖走路的男同学，白皙的皮肤，五官清秀，我们未曾说过一句话。我却在三十年后另外的一个时空里，将他回忆起。“不忆旧时人，只忆旧时行履处”。也许，我们记取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段青春的回忆吧？

2019年的山斗之行，于我而言，是一次无拘无束春天里畅意的行走。以至于多日后想起，那场阳光，雨露，春光，古道，这些词语组织起来的画面，蓦然觉得自己依然在那画卷般里轻步行走，云淡风轻，不惊扰一片绿叶。我还记得那山间有鸟儿婉转清脆的鸟语，“叽叽喳喳”着，犹在耳畔，它们和我内心深处的宁静同时抵达。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我想，这亦是一种圆满吧。配文图片：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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