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诗集聚 气若幽兰 评王卓华教授主编的《日本所藏清人诗歌总集善本丛刊（第二辑）》

2020年12月，由玉林师范学院王卓华教授主编的《日本所藏清人诗歌总集善本丛刊（第二辑）》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刚一面世，就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

总集是中国传统文体之一，其作用，四库馆臣认为：“一则纲罗放佚，使零章残什并有所归；一则删汰繁芜，使莠稗咸除菁华毕出。是固文章之衡鋻，著作之渊薮矣。”（《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八十六）。清代诗歌总集不仅数量众多，目前初步统计已达2000余种；而且种类繁多，既有全国性综合性的，也有地方性家族性的，有唱和类题咏类怀旧类，还有闺秀类方外类等。不管哪一类总集，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清代诗歌发展，是认识和研究清代文学发展，尤其是诗歌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文献。然而目前关于清诗总集文献的整理，主要集中在郡邑类和家集类，如杨忠先生主编《歷代地方詩文總集彙編》、徐雁平教授主编《清代家集叢刊續編》；综合性总集文献的整理出版还不很充分。

《日本所藏清人诗歌总集善本丛刊（第二辑）》，由王卓华教授等主编，是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全清诗歌总集文献整理与研究”及广西壮族自治区特聘专家团队项目的阶段性成果。全编共收日本内阁文库、京都大学文学研究科图书馆、大阪大学图书馆所藏清人诗歌总集善本12种，依成书或刊刻时间为序编排，对清代诗学及其他学科的相关研究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首先是建构完备清代诗学文献的价值。该编所收各书，部分为稀见之本，其他各书，藏本亦少，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如内阁文库藏陆琪音选辑《今体诗玉琴集纂注》四十六卷，仅见《清史稿·艺文志补编》着録，未见其他馆藏。又如内阁文库藏汪观编《五名家近体诗》五种十六卷附一卷，内封题“五名家近体诗”及“屈翁山先生 杜茶邨先生 阎古古先生 梁药亭先生 陈元孝先生”，则为全本。是书选刊于不同时期，较易散佚。《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八十三着録《药亭诗集》二卷：“国朝梁佩兰撰。佩兰字药亭，番禺人。康煕戊辰进士，改庶吉士。是编乃休宁汪观所选，皆近体诗。卷首有朱文小印，曰‘古体嗣出’，则不但非其全集，卽选本亦尚未刻竣矣。”今国图和浙图藏《古古诗》三卷，上海图书馆藏《茶邨诗》三卷，均非全本。

总集的诗学文献价值，尤其体现在保存一些社会地位较低、文学声名不彰的作家作品上。明清以后，不仅诗歌数量相比唐宋有了指数级的增加，诗人身份更具多样性，在情感精神及艺术审美的价值之外，清代诗歌的写作触及社会的每一个面向。然而对于普通诗人来说，他们没有别集传世，作品易于散佚。有鉴于此，清人在编辑诗歌总集时，就非常重视收集这些底层诗人诗作。如张廷俊辑《台山怀旧集》十二卷附同怀集一卷，卷首张枢所撰序云：“夫世之操觚学吟者多矣，候虫时鸟，有触斯鸣，岂遂足追踪大雅？要其拥鼻捻髭，穷年累岁，求得一字一句之工，流傅人口，辄若荣膺三锡，其好名之心，殆与古作者无异也。然而混迹泥涂，栖迟穷巷，项槁馘黄，老死牖下，卒无一人道其姓氏者，比比而是。诗虽工，孰从而知之耶？”故《台山怀旧集》“于布衣憔悴之士，尤拳拳焉不忍遗”，以“使不得志于时者不终湮没”。这些“不得志于时者”诗作的保存，是构建清诗全貌的基础。

其次是清诗艺术批评和经典化的价值。总集是中国传统文体之一，其作用，如《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八十六所称：“一则纲罗放佚，使零章残什并有所归；一则删汰繁芜，使莠稗咸除菁华毕出。是固文章之衡鋻，著作之渊薮矣。”总集所录作品，都是经过编选者的选择与删汰，基本是某时代或某一类的优秀之作，而编者通过直接的评价或入选数量及编次位置上的差异，来显示出其文学史地位与价值的不同，因此，总集（选集）的编定及流传，在很大程度上也起到了文学经典化的作用。清代诗歌的创作历经二百余年，即如钱谦益、吴伟业等大诗人的作品也未能得到充分的艺术发掘，其他作家的作品就更缺乏足够数量和时间长度的批评。该编所收诸集，除序跋论及各人诗作外，正文中亦多有诗人传记和评点之语，对于清诗批评和经典化的完善无疑具有重要的价值。如汪观《五名家诗选》，《屈翁山詩序》云：“余初讀《翁山詩外》，及再讀道援堂沈方舟選本，毎拍案驚奇，何當年之杜陵復生於今日之嶺南乎？”《陳元孝詩序》云：“藥亭才人之詩也，翁山學者之詩也，元孝詩人之詩也。”王鸣盛辑《江左十子诗钞》、邵玘辑《怀旧集》二十五卷附《东圃诗钞》一卷等、董柴辑《如兰集》二十卷、 赵绍祖辑《兰言集》十二卷等，均有诗人小传及评语。如赵绍祖《兰言集》，评袁枚《歸家即事》云：“愈樸愈真，愈俚愈雅，純是古樂府氣味。”尤其《怀旧集》等辑选故交旧友诗作之集，由于选辑者与诗人非常熟悉，故所叙诗人生平既准确又详细，对清代诗学研究有着重要的价值。

此外，该编所收清诗总集也能提供其他方面的研究。如陆琪音辑《今体诗玉琴集纂注》四十六卷，收清代“廷试馆课、礼闱试帖以及外省采风试课”和“朝会侍宴，扈从恭和、恭纪，馆阁、应制等诗”，有助于了解和认识清代馆阁诗及科举应试律诗的写作。又如王晫辑《兰言集》除收录友人之诗外，又附《墻东志》五卷《幽光集》二卷《听松图题词》六卷《千秋雅调》六卷。《墻东志》为其友朋题咏之作，包括赋二首、记四首、诗一百零五首、词七首等；《听松图题词》为张纲孙等题咏《听松图》之作的汇集，包括赋一首、说一首、诗四十八首、诗余十七首、时曲五首、赞三十一首、题跋十二首等；其他《千秋雅调》《幽光集》均是诗词赋题跋均收，有助于清词、清代散曲等方面的研究。

据了解，从2016年开始，以王卓华教授为首席专家的“全清诗歌总集文献整理与研究”团队，致力于中国传统文献整理与研究，在清诗总集文献整理和研究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近三年连续出版了《清诗总集丛刊》（418册），《康熙博学鸿儒著述汇刊》（400册），《阮元文献辑刊》（266册），《王先谦文献辑刊》（256册），以及《近思录译注》，《邓汉仪诗文校笺》等一大批学术成果。日本所藏清诗总集善本文献已出版两辑，共收录30余种日藏清诗总集。这些文献不仅版本珍稀，可以对国内所藏文献提供重要的补充，而且对于研究清代诗学在东亚的传播、影响也具有重要的价值。这些成果，仿佛清代诗歌的强力集聚，其数量惊人，其品位雅致，其气味香若幽兰。因此，王卓华教授汇编清诗的工作，在学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相信随着清诗总集文献全面调查整理的不断深入，清代诗歌“进入过程的文学史研究”将在更深广的层面上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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