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石琴斋主姚彬

□歙县姚存山

我与姚彬同乡，也曾与他同事，但真正了解他是一位学人，还是通过入秋以来的频繁交流，每次与姚彬闲聊，每次都有许多值得领悟的东西。姚彬是个健谈的人——只要话题对路，话匣打开，便滔滔不绝，谈历史，谈文学，谈艺术，也谈现实人生。

姚彬，字木杉，号石琴斋主，出生于徽州首埠渔梁，这里山清水秀，舟楫穿梭，千百年来铸就的码头文化，滋润姚彬心田。孩提时，姚彬就在严父慈母的训导下学习练字、听讲故事。人们走过他家的门口，常会看见姚彬用小板凳坐在椅子前练习毛笔字，时常看见调皮的姚彬在大人面前问这问那。少儿时，姚彬喜爱上了绘画，他将家人的方寸黑白照片以及样板戏剧照，画成人物画，而且至今保存着，那些英雄人物或是反派角色的画像，神情并茂令人赞绝。

姚彬生活阅历丰富，当过农民，当过工人；读过大学，任过教师；进过文工团，当过编辑；也在外事、侨务和计量技术监督部门工作过。人生的每一站都给他开辟了施展才华的天地，人生的每一个行当都为他积累了得之不易的生活经验，他当年是一位物理老师，教书之余他那五金家电维修的绝活，至今让邻里们津津乐道；作为曾经的音乐工作者，他对多种乐器的演奏水平，令专业高手颌首折服。姚彬素日写的文章不多，可是他曾经执笔的书信和散文，至今使侨眷侨属记忆犹新，思乡意浓，尤其是他的深厚文学修养和语言驾驭能力，令人读之赞叹。

姚彬悟性极高，他对同一事物的理解，往往不苟于众。他善于思维，勤于用脑，见解高人一筹，且有独到之处。只要涉及论理的问题，他都能说得有依有据，有源有头。论及书画，姚彬说：“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能传诸后世、昭示来者的书画家，首先应当是一个独立思想、超前思维的人，然后辅以深厚的书画修养，方能形成鲜明的艺术个性、艺术风格，乃至艺术流派。无论是文学家还是书画家，到后头就是看知识、看学问、看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这是姚彬的思想，也是他的人生追求。姚彬平生看书，触类旁通，“写山水本来面貌，应有所谓‘真如世界\’。画家画山，首先要了解山，要读懂山。要有‘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仍是山\’的悟化过程。”他说画家画树，不能就树画树，要考虑树与地质、山体、环境以及季节的相互关系，这样才能把树画活，才能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姚彬力求创新，张扬个性，他历经数十年求索，使其笔下的书画独具风格。凡是了解姚彬书画的人，都觉得他的作品耐看、耐读、耐人寻味。他的书法既有汉碑的风骨，又有篆隶的气韵，笔墨苍劲简洁，章法洒脱自如，字里行间饱含极为深沉的韵味。他的山水画不落陈规，造化自然，通幅洋溢着生态之美。

有人说，面对同一黄山，渐江生平孤傲，主“静悟”故得清俊之气；石溪生性谨严，主“诚悟”，故得古朴之韵；石涛性情坦率，主“神悟”，故得豪放之势。我读姚彬的山水，有感于他不断创新的追求，源于他长期凝聚的“心悟”，故得浑厚之境。他说，一幅山水就是一首曲子，大山水如交响曲，小山水如小夜曲，都充分展示音乐美。书画创作讲究一个“悟”字，只有把大自然化到心里，才能自然流露到笔尖上。姚彬作画注重气势，遵循清代书画理论家所言，“气势雄远，方为大家”。他的画风习宾虹而不似宾虹，他笔下的构图，很少有奇峰怪石，悬崖峭壁，大多是自己家乡周围的小山。他在谈到自己创作体会时说：“历代画家，大多以家乡的山水为主要题材，因为那是自己最熟悉、最了解、最有感情的东西，从而也最具表现力。徽州丘陵起伏，树木覆盖山体，给画家带来很大的难度。古代画家，大多用密点来处理复杂的山峦层次，但是，作为家乡连绵成片的小山，用密点是难以表达其真切感的。为此，我数十年探索，采用画树为主的构图法，以树的群体来反映山的浑厚深远，努力做到‘密而不乱，黑中透亮，造势造物\’”。

姚彬作画，努力追求宾虹的学人绘画观。即画家首先要有良好的学养，学有渊源，切莫流于空疏，失去法度；其次要有深厚的功力，修炼笔墨，不能仅凭灵感，失之怪野；再次要有高尚的人格，自尊持重，决不可沾染江湖气和市井气，俯就流俗。绘画是一种学术事业，而不是文人墨戏；是一种美术文化，而不是工匠画技。中国绘画艺术之树，只有扎根民族传统文化的沃土，才能枝繁叶茂。姚彬善于以印入书，以书入画。他说：“有书法基础，作画才能有线条；有书法基础的画家是写画，没有书法基础的画家是做画。”拜读姚彬的巨幅《山居图》，仿佛置身于空灵之境，那群峰遮掩下的居家处所，犹如世外桃源。其运笔运墨，苍劲厚重，气绕山川。画作上方的题诗，笔墨酣畅，韵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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