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文物曲折故事点亮历史人文光泽从掘墓者手里抢下蒲松龄印章蒲松龄十一世孙讲述“聊斋先生”传奇故事

作者：钱欢青发自淄川

□本报记者 钱欢青 发自淄川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被誉为我国古代文言短篇小说中成就最高的作品集。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此书是“专集之最有名者”；郭沫若为蒲氏故居题联，赞蒲氏著作“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老舍也曾评价过聊斋先生“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

蒲松龄(1640-1715)是淄博市淄川区洪山镇蒲家庄人。如今，蒲松龄陵墓、蒲松龄故居都安然矗立在蒲家庄。蒲松龄故居有两件国家一级文物非常有名，其一是蒲松龄画像，其二是四枚蒲松龄生前所用印章。

两件国宝级文物都是从流散状态回归而来，充满曲折故事。尤其是蒲松龄四枚印章，更是从掘墓的“破四旧”运动参与者的手中抢夺而来。

从掘墓者手里抢下四枚印章

掘墓者跑到蒲松龄墓前，发现坟墓用灰土夯成，很难破坏，就用铁钎砸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掘墓者进入墓中后，将蒲松龄的尸骨扬到墓外，还从墓中拿出一些随葬品，其中就包括蒲松龄生前所用四枚印章。

记者赶到淄川蒲家庄采访时，轻雾弥漫、冷风刺骨。记者找到了蒲松龄第十一世孙、蒲松龄纪念馆名誉馆长蒲章俊，这位67岁的老人正在自家院子里忙活着。听说记者从济南赶来，老人非常热情，进屋洗刷、整理之后坐到记者面前，开始细细讲述。

1966年，“文革”运动蔓延到了偏僻的蒲家庄。在“破四旧”中，蒲松龄故居、蒲松龄陵墓被列入破除“四旧”的目标。掘墓者先是跑到蒲松龄故居将其查封，并且想破坏那里的文物，被当时的管理人员强力阻止，随后将文物整理成箱，转运到淄博，众多书籍、手稿和资料得以幸免于难。

但是蒲松龄的陵墓没有这么幸运。掘墓者跑到蒲松龄墓前，发现坟墓用灰土夯成，很难破坏，就用铁钎砸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掘墓者进入墓中后，将蒲松龄的尸骨扬到墓外，还从墓中拿出一些随葬品，其中就包括蒲松龄生前所用四枚印章。蒲松龄故居管理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听说这一情况之后，迅速赶去，硬是从掘墓者手里抢下这四枚印章。掘墓者从墓中掘出的宣德炉、铜镜、旱烟袋、灯台、酒壶、酒杯、铜簪、耳勺、念珠、长明灯等文物，也于同年底被蒲松龄故居工作人员收回。

蒲章俊说，当年掘墓者破坏蒲松龄墓的时候，蒲氏族人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一直到当天晚上，族人才悄悄把蒲松龄的尸骨重新埋了起来。

四枚印章为国宝级文物

现藏蒲松龄纪念馆的这四枚印章，材质均为寿山石，是蒲松龄生前所用，其文物价值无可估量。

“文革”中，“破四旧”运动的参与者权力至高无上，谁也不敢与他们作对，但当时蒲松龄故居管理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冒着极大的风险，抢下了四枚印章。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冒险”非常值得――― 1982年，四枚印章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现藏蒲松龄纪念馆的四枚印章，材质均为寿山石。其中刻有“蒲氏松龄”的印章为圆形，阳文篆书，直径1.8厘米，高5厘米；“松龄留仙”印章，正方形，阳文篆书，边长1.8厘米，高5.2厘米；“留仙”印章，正方形，阳文篆书，边长1.5厘米，高5厘米；“柳泉”图章，正方形，阳刻柳树、小桥、人物，图寓“柳泉”，边长2厘米，高5厘米。

这四枚印章均为蒲松龄生前所用，其文物价值无可估量。

苍苍墓园，幽幽“仙气”

蒲氏族人在葬俗中至今有着一项民间习俗的豁免权――― 当地葬俗中，有人去世，无论刮风下雨，家人都必须一天三次披麻戴孝去祭奠土地神，但是蒲氏族人不用去祭奠。

蒲松龄墓园位于蒲家庄东面，距村半公里的路程。出庄东门，隔柳泉能与之相望。墓园南北长约40米，东西宽约38米。内有古柏37株，古木阴翳，郁郁葱葱。

蒲松龄墓位于墓园之西北隅。封土高约两米。墓前有清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立的墓表碑。1954年，建了一座四角碑亭。1966年秋，墓表碑被“红卫兵”砸毁，1979年重刻了墓表，新立了沈雁冰撰书的墓碑，建了垣墙。

蒲章俊说，蒲松龄墓所在之处又叫“才子茔”，只有蒲氏家族中文采出众的才子死后才能被葬在“才子茔”中。迄今，蒲氏家族只有蒲松龄、蒲松龄的孙子蒲立德葬于“才子茔”。

蒲章俊说，“文革”之前，蒲氏族人每年都会到蒲松龄墓前祭祀，“文革”时被迫中断，后来得以继续。如今，还居住在蒲家庄的蒲松龄后人约100人，全国各地有400余人。

蒲松龄以写鬼写妖著称，在其后人眼里，老先生自然也带着几分“仙气”。蒲章俊告诉记者，蒲氏族人在葬俗中至今有着一项民间习俗的豁免权――― 当地葬俗中，有人去世，无论刮风下雨，家人都必须一天三次披麻戴孝去祭奠土地神，但是蒲氏族人不用去祭奠。

这里还有个故事：据说有一天晚上，蒲松龄在外面散步，月光朦胧之下见一白发老者迎面而来。

蒲松龄问：“你是谁？”

老者答曰：“我乃土地爷是也。谁家有人去世，都得先来祭奠我。”

蒲松龄愤而曰：“别人用你，我的后人不用你！”

于是蒲氏族人子子孙孙都免去了葬俗中的这一苦差事。

神秘著作陪葬蒲松龄？

有一种传说，蒲松龄的这部著作叫《恶姻缘》，就是后来流传于世的《醒世姻缘传》。

蒲章俊说，除了四枚印章和其他一些从蒲松龄墓中出土的文物，祖上另有一个蒲松龄著作陪葬的故事被一代代传了下来。

据说蒲松龄临死前有遗嘱，他有一部书必须要和他同葬。入棺之时，蒲松龄突然又活了过来，对后人说：“我的那部书怎么还没放下来？”后人一查，果然忘了放书，于是将书找来。书入棺，蒲松龄才瞑目。

1966年，蒲松龄墓被掘开，发现蒲松龄头下果然枕着一本书，但一出墓，书就风化了，连一片纸也没留下。那么，蒲松龄要求陪葬的这本书究竟写的什么内容呢？

蒲章俊说，根据祖上的说法，蒲松龄写的是《恶姻缘》。这是蒲松龄晚年以自己家族某些人的伤风败俗行径为素材写成的书。据说，有一天族人在蒲松龄案头发现这部书稿，一看内容，写的正是自己的恶行，于是和蒲松龄打了起来，最后决裂。后来，族人还因为这件事整天纠缠蒲松龄，也正是这个缘故，蒲松龄一定要将这部书陪葬。

但还有一种说法：蒲松龄死时，其孙蒲立德没有把蒲松龄的那本《恶姻缘》陪葬，而是移花接木，用另一本不太重要的书加以替代。蒲松龄写的《恶姻缘》，就是后来流传于世的《醒世姻缘传》。

《醒世姻缘传》署名“西周生”，对作者的真实姓名，研究者做过不同的推断，其中影响较大的是蒲松龄说。清人杨复吉《梦阑琐笔》说：“鲍以文(鲍廷博)云：留仙(蒲松龄)尚有《醒世姻缘》小说，盖实有所指”(《昭代丛书》癸集)，李慈铭《越缦堂日记》也写道“《醒世姻缘》，清蒲松龄撰”。《醒世姻缘传》的人物情节，与《聊斋志异》的《江城》悍妇故事颇为类似。胡适据此曾写《蒲松龄的生年考》以及《醒世姻缘传考证》，得出作者即蒲松龄的结论。但是由于缺乏铁证，《醒世姻缘传》作者至今依然是个谜。

蒲松龄后裔捐献画像

这幅画像是江南名画家朱湘鳞所画，蒲松龄曾赠诗称赞画像技艺：“生平绝技能写照，三毛颊上如有神；对灯取影真逼似，不问知是谁何人。”

在蒲松龄故居，记者在蒲松龄居住过的厅堂见到了悬挂堂前的国家一级文物――― 蒲松龄画像。

在这幅长258厘米、宽69厘米的长轴绢本画像中，蒲松龄身着清代公服，头戴红顶小帽，左手拈须，坦然椅坐，深情端庄。

蒲松龄纪念馆陈列资料部主任王岳昆告诉记者，此像是蒲松龄74岁时，他的儿子蒲筠请当时寓居济南的江南名画家朱湘鳞所画，也是现在所能见到的蒲松龄的唯一肖像。蒲松龄对画像技艺十分赞赏。在他赠给画家的诗中写到：“生平绝技能写照，三毛颊上如有神；对灯取影真逼似，不问知是谁何人。”

画像上方有蒲松龄亲笔题跋两条。其一曰：“尔貌则寝，尔躯则修。行年七十有四，此两万五千余日。所成何事，而忽已白头，奕世对尔孙子亦孔之羞。康熙癸巳自题。”其二曰：“癸巳九月筠嘱江南朱湘鳞为余肖此像。作世俗装，实非本意，恐为百世后所怪笑也。松龄又志。”跋后钤有六枚不同款式的印鉴。其中，“蒲氏松龄”印章和“柳泉”图章就是从蒲松龄墓中出土的四枚印章中的其中两枚。这足以证实画像为传世真品。另四枚印章难以辨认。

题跋中，“癸巳”的“巳”字被误写为“已”，不知是因避讳而缺笔，还是蒲松龄笔下之误。

王岳昆说，这幅像原由蒲氏后裔世代相传。1954年，蒲松龄后裔将其捐献给蒲松龄故居。1961年，故居工作人员将像送往北京，由故宫博物院进行揭裱修补。1982年，这幅画像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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