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熟悉的瞿秋白之父

韩少婴

1930年，我在济南市的山东美术学校学习美术。曾受业于瞿世玮先生。瞿先生就是瞿秋白同志的父亲。他是现代画家，生于1875年，卒于1931年，常州人，字稚彬，号圆初。

瞿世玮老师世居常州，因家业衰落，流寓山东达14年之久。1922年任山东美术学校山水画教师。回忆昔年受业时，得吾师教诲良深，时萦梦寐。他在课堂上说：“为山川写照，切莫好奇。所画要做到山脉气韵贯通，水有泉源，川流不息；树木交叉，前后有序，向背分明。”瞿老师又说：“作画要研究书法，王蒙云头，基于篆书；蓝瑛厚重，得于隶体；石谷正整，力在工楷。”他曾依枕在榻上对我说：“你寻别人用过的大号羊毫笔多支，拆开取其柔软的长毫，请笔工制成一支较大的笔。我教你画山头，还有草的画法。草分江草、溪草、湖草、塘草等。江草——‘江雨霏霏江草齐\’；溪草——‘水碧沙明两岸苔\’；湖草——‘草长平湖白鹭飞\’；塘草——‘池塘生春草\’。”这些教导使我终生铭记，得益匪浅。

瞿老师在济南寓居南门外东燕窝正宗救济会内。一溪流水，石桥环绕，垂柳成荫，白鹭翔集，浴啄溪畔。而瞿老师所居十分窄小，仅能容膝而已。璧上悬着师母半身照片，并有与儿女辈合影。当时瞿秋白为革命东奔西走，我和美校的同学都没能见到他。在瞿老师身边只有名为“道士”的第四子相伴。瞿老师常感叹地说：“他（指四子）又聋又瞎（有目疾），大的（指秋白）我不敢提及。”瞿秋白曾在1923年秘密从北京到济南看望过瞿世玮老师，其时军阀政府通缉他，秋白同志冒雨连夜去沪。

吾师清癯留须，病躯孱弱，而目光奕奕有神，音容笑貌慈祥，没有一个学生不敬他。后来我离开济南去北京，学于北平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31年暑假返鲁时，惊悉吾师因病逝世。回忆起来，不觉心伤泪下。同学吴炯说：“瞿老师逝世时，一贫如洗，也无亲属在济南为他料理后事。同学们聚资，为之成殓，安葬于济南江苏公墓。”吴炯为我付了两元祭仪，瞿家复有谢帖，上面有瞿爽的名字（秋白的原名）。

1937年再版的《中国画学全史》附录现代画家传略：“瞿圆初，武进人，工山水。”济南王风年同学在1963年捐献给常州市博物馆一幅山水《寻隐者不遇》，另有山水扇面和28幅山水画范本，昔年我在济南胡纯浦家见过，现在不知散失何处。吾师苦心孤诣，艺术湛深。为使吾师画名不致湮没不彰，兹仅回忆几十年前往事，敬表微忱，亦为研究瞿秋白同志家史添一线索。望海内外知者，不吝赐教，有以补充，是所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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