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明清两朝的湖广填四川移民运动中,发生了不少故事,在巴蜀大地世代相传至今。为让更多读者了解四川姓氏文化、移民文化,华西都市报“四川百家姓”版面,与四川省社科院移民与客家文化研究中心陈世松教授负责的省社联社科普及规划项目“湖广填四川移民故事选辑”合作,特别开设“移民故事”栏目,刊发发生在巴蜀两地的移民故事。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不少故事,在源于真实事件的基础上,带有民间传说色彩,请读者注意分辨。同时,我们也欢迎广大读者投稿,讲述您所知道的移民故事,投稿信箱hxfukan@sina.com。
“民国”年间,巴县(今重庆市巴南区)第三区龙凤乡的望族有:龚家、胡家,财力旺、势力大;李姓,家族人口繁盛、分布广,但多数穷困;谢家、程家,虽然有点势力,但族小人稀。其他还有何姓、石姓、申姓、刘姓,也是乡里有名的姓氏。这些家族都是“湖广填四川”的移民。
龙凤乡的龚氏家族,尤以十四保的龚家寨子、老房子、新房子、祠堂的族派为盛。在这约4平方公里内,主要是龚家的寨子、园子、祠堂、坐屋、机房(织布)、田土和佃客。龚家寨子,圈地约1.5平方公里。龚家最有趣的是龚家老祖宗放鸭入四川,香火(神龛)上供祭放鸭竿的故事。入川前,龚家以放鸭为生
明末清初,天下大乱。龚家入川前的老祖宗是以放鸭为生的。放鸭为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一年四季都养一群鸭,冬天、春天主要圈养,或在园林畔,小溪沟,湿地养鸭,夏秋天将鸭赶入麦收后的旱土和稻收后的水田。
一种是春夏孵蛋,卖小鸭,刚收早稻,开始养群鸭,将几百上千,甚至几千的鸭子赶下稻谷收后的水田。农历七、八、九、十月是放鸭最好的季节,田里割谷时抛洒的谷粒和水田中虫鱼田螺,是丰富而天然的饲料。
鸭子长得快、长得肥,会生蛋。到九、十月就可全卖给制板鸭的作坊,少的可以卖给多家餐馆和乡间农民办酒席。放一群鸭的收益,比一个种二三十亩田的中农收益还多。
不过,放鸭比种庄稼更辛苦,风险亦大。放鸭专业户,家乡人称鸭蓬子。一般是三个人,两个放鸭,一个看守蓬子、煮饭和送饭。赶鸭子的二人,大多是请的“丘二”(短工或长工),老板守蓬子,有时还需上街买油盐米,谈生意。
放鸭子可算是“逐水草而居”的生计。鸭蓬子为中心,四周三四里路内的水田都放过鸭群了,就得移动地方,远了不便送午饭,傍晚也不便赶回鸭群。
鸭蓬子搬家十分简单,守蓬子的人第一次将竹篾编的,3个人蔽风雨、睡觉的蓬子扛到新选的平地放好,第二次回来搬煮饭的鼎锅、菜刀、碗、筷和围鸭群的竹围,一挑子就担到新住地。
新住地距原住地不过四五里。放鸭人以一个竹蓬篾床、一鼎锅、一群鸭,白天黑夜,风里雨里辗转生活在广大乡村田野间,几个月回不了家。
倘若遇到瘟疫(症),眼睁睁看着倒霉。民间有一句形容遇难遭败的歇后语:“三千鸭子死了八百——快完了”。虽然养鸭可赚大钱,可很少有人愿意干这门活计。遇移民,一家三口上四川
龚家老祖宗龚恒运,在广东的家乡遇到了大旱灾,移居到湖广,重干起放鸭生计。两年后遇到“八大王”(张献忠)之乱,又离开住地,到邻近的县放鸭。这里离川界不远。
有一天,龚恒运在驿路旁水田放鸭,见到不少过路人,有的单个青壮年,背着搭裢急走;有的三三两两一伙,背箱挑担;有的还扶老携幼;有的妇孺幼童走得很疲惫,就在路边大树下的大石坝坐卧歇脚。
龚恒运觉得奇怪,这么多老少行人是逃难的吗?到哪去?他上前攀谈,歇息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上四川去。”“四川没人了,荒了。皇帝都发下诏书,没有田土耕的人可到四川插占田土。”“四川是天府之国,好田好土,什么都出产,撒下种子就有收成。”
龚恒运如听到天外福音,当天回家与家人商量,决定上四川发家去。逢场天,他将鸭群卖掉筹措盘餐费用。他选留下5只鸭母,3只鸭卿(公鸭),心想到了四川占不到地,还可干老行当,人少的地方更好放鸭。
康熙53年(1714)九月,龚恒运告别老父母,挑着8只鸭和一篓鸭蛋,妻子和14岁的儿子背衣物食粮行李,踏上了去四川的路。途中歇息都找有水田、山溪、堰口的地方,将鸭笼放置水中。休息上一天,就用细绳串联8只鸭,放入水田或山沟,让其自由扑打活动。
经过一番艰难,翻越过了两省交界的群山,次年初春,来到了重庆府西边的缙云山下。这里是浅丘和冲田地带,虽已有了住户,但仍显蛮荒,处处野溪横流,竹木葱茂,成片成林。
龚恒运和妻儿暂在破庙歇息,支起鼎锅煮食,拿出砍刀伐竹木,几天编织好放鸭的蓬子。300个鸭蛋还剩80个,8只鸭还剩5只,全都孵小鸭。第一年,几十只鸭生的蛋,全部用于孵小鸭。第二年,有数百只小鸭。第三年,有了上千只鸭。去卖鸭,捡到一口袋银子
秋收后,天高气爽,鸭正肥,龚恒运赶一大群鸭(留下少数孵蛋的种鸭)去白市驿卖。白市驿是成渝东大路出重庆府的第一个大驿站,是镇的所在地,是歌乐山与缙云山之间近100平方公里内最热闹的地方。
龚恒运赶鸭翻山坡至土地垭,鸭群散了,都拥向路旁小峁边的一堆石谷子(红砂石受雨淋风化成的小石子,当地俗称此名),嘴啄足刨。龚恒运用竿赶,鸭不走。
龚恒运十分奇怪,走过去用手脚赶鸭,发现这土红色小石堆里露出一个包袱,拉出一看,里面尽是银锭。他十分惊喜,忙收拾好背上,急忙赶鸭去白市驿卖掉。
龚恒运用土地垭拾得的银锭买下一片地,这片地上还有明代遗留下的几处屋基。早来插占者占有许多地,没有那么多能力来耕管。龚恒运选一旧屋基修座屋,风水先生说要把原旧屋基大门前的小坡削去一半,与外冲田相通,才会使这地穴的气凝而不窒,气不散有出息才能发达。
龚恒运雇人挖坡取土筑屋,将这里下挖成塘。一天,取土工匠挖出许多金色的小条子,不知是什么,大家议论着。龚恒运看到工人闹嚷,走过去一看,大为惊讶,忙说:“这是小蛇死了变的石头,全给我搬进屋去。”原来,这些是金条。
龚恒运有了这许多金条,重新规划座屋,要建一座“大瓦围”,即后来的龚家老房子;用这些金条又买了龚家新房子、祠堂至牛老滩一大片田土。龚家入川始祖站住了脚,开始了发家历史。不忘本,供奉放鸭的竹竿
龚恒运发财了,不放鸭了,当大老板(地主)了。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放鸭得来的,是上天保佑,是祖宗保佑,不能忘天恩祖德,于是把放鸭的竹竿用红漆和黑漆涂了,裹半截黑绸和半截红绸放置到香火(神龛)顶上供着。
座屋修好了,豪华气派,要学点官家豪墅的文雅,龚恒运重金聘文人题写堂屋门上大匾。有秀才知道龚家发家的故事,前去应聘。在一阵子弯酸摆姿态后,提大笔一挥,写下4个大字:“文方鸟甲”。
龚恒运一看,心想:“文方,就是文化方面;鸟甲,就是最大的鸟,最大的鸟就是大雁、仙鹅,在文界鹏程万里。”于是连声说好。龚恒运将其制作成又大又厚的金匾,披上红绸,举行了隆重仪式挂上。
原来,这位秀才是想轻侮、戏谑龚家发横财附庸风雅,使心计弄笔墨写下这4个大字。从前,写字认字都是从右到左,“文方鸟甲”4字原是“放鸭”二字分开写的结果。
当时龚恒运和宾客们都从文面看,正面想,一点儿没去想这秀才会如此奚落龚家祖宗出身低微。这故事在乡间里逐渐传开,龚家后裔子孙也有读书人,出了举人,看出来这块匾的名堂。不过,他们认了,祖宗是放鸭进四川,放鸭致富发家的,神龛上不是还供着放鸭竿子吗?
龚氏家族后裔子孙改变了生活道路、社会地位,读书当秀才、举人作官,以诗书传家。同治年间,龚涵(字厚安)是巴县名秀才,精于四书八股文,其子龚秉枢于光绪23年(1897)中举。侄子龚樾当了秀才,龚权于光绪29年(1903)中举。
龚秉枢考进士未中,回籍主管白市驿观文书院。辛亥保路运动中,积极抨击清廷腐败卖国,入同盟会,参与革命。蜀军政府成立,被推选为行政部副部长。1913年,杨庶堪在重庆建署立讨伐袁世凯大旗,聘龚秉枢入幕掌内务、教育,不久回乡教书。1917年三月,龚秉枢去世,时年53岁。龚家举人诸事,“民国”《巴县志》中有记载。
龚氏家族传300多年的放鸭竿、放鸭金匾,不少佣人、奶妈、长工都见过,故事成为乡里的趣谈。1950年,被撤下砸毁。 李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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