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石笋井

■ 徐正唯

民国《简阳县志》记载：石笋井在城南，石尖如笋，森立井中。

石笋井的位置，在县城南门外，当你从石笋井街往沱江边行走时，过环城路后，石梯坎右上方即是。石笋井今天还存在，并被安装上铁栅门妥善保护了起来。

这口年代久远的古井，上圆下方，井口宽可容下一张大方桌。井水清清，常年不干。从井壁石缝里滴出的水“叮咚”有声。距离井底大约两三米的井壁上，不知何年长出支圆锥形钟乳石，长约二、三尺，向井底伸展下去。每当井水特别清亮时，人们就能从井口往下隐约看见这支长在井下的石笋。与简州衙门里长在银杏树上的“天笋”相呼应，人们就叫它“地笋”。今天就把这条通往沱江水滨的小街叫做石笋井街。

石笋井远近闻名。清光绪时人王增祺（蜀西樵也）在所著《聊园诗存》中有一首《简州石笋井》诗是这样吟咏简州石笋井的：“简州郭南石笋井，深广略与常井同。四周石乳久迸笋，高下巨细生靡穷。乡人吸器碍莫入，截竹数寸为短筩。钩竿稳下偶旁触，琤瑽流响谐徴宫。我从夔巫陟云栈，每见翠笋排虚空。故家园林闲辇致，三五分补称神功。兹胡勺水久拳曲，正似俊婢汙泥中。儿孙罗列互争长，不审先后谁雌雄。老饕瞥眼亟惊咒，琅玕恐化纷成丛。岂知富媪气充满，历劫长养方滋丰。惜哉米颠远莫觏，呼兄畴复神明通。颇闻泉味异凡品，来其取沥宜磨砻。（乡人嫌取水不便，惟近水业豆腐者日供汲用。）猫头大嚼纵虚愿，食淡已足造化功。太湖奇石备清供，了无生趣徒玲珑。”

蜀西樵也王增祺是当时蜀中名士，著有笔记小说集《燕台花事录》，编辑有收录蜀人诗词的《诗缘正续编》，见闻广博。他对简州石笋井这株石笋极尽赞誉，叹惜宋代的大画师蜀人米芾未能一睹尊容，感慨这处石笋深藏井下，不似“夔巫云栈”上，所见“翠笋排空”那样惊世触目。但是他仍然觉得，“太湖奇石备清供，了无生趣徒玲珑。”哪儿像这眼井水能够供“业豆腐者日汲用”，使过往客人“猫头大嚼纵虚愿，食淡已足造化功”了！

从前，由石笋井往下走直到沱江水滨有条小巷叫做水巷子。是简州城通往川北遂宁、南充一带的潦水洞渡口要津，也是水路顺流下泸州、重庆、汉口直至上海的水码头。小巷街面用本地红沙长石板铺就，临到江边鹅卵石河滩一段路，更是用尺方红沙条石铺砌。小巷两边青瓦平房铺面，简陋的木板扇门，叮咚作响的铁匠铺，热气喷香的豆花饭店，吆喝叫卖的油炸馃子……街沿上肩头竹竿扛着一串牛耳子草鞋默默游走的小贩，街头人流中挑着满桶河水横冲直撞大声喊“闯倒！”的挑水匠……构成当年简州水码头熙来攘往景象。……那时节城里人都爱喝沱江河水，挑水匠的活路也很兴旺，这条水巷子长年累月街面总是湿漉漉的。过往客商踩着泥泞，不生埋怨，仍自兴致勃勃跨进豆花店里，要一碗热豆花，津津有味儿地吃起来。南来北往的客商都知道，用这石笋井水点出来的豆花儿，味道硬是不摆了！简州城里吃的豆腐、豆腐干，好多也是这条巷子里作坊做出来的。水巷子上边有座酱园，后边有座糖坊，当年十分兴旺发达，大约也是占了这处水好的缘故。难怪蜀西樵也诗中会有“岂知富媪气充满，历劫长养方滋丰。”这样的句子。

那时，每当夏水襄陵，舟楫断绝，水巷子半条小巷都浸泡在浩荡江水里。洪水退后，河滩上渡头的红沙条石好多都被冲得七歪八扭的，有的还被深埋沙底。人们又得重新凑钱修整路面，洗刷干净小巷街道，转眼之间，一切又都会回复到水码头熙攘繁忙的画面之中……如今这样的场景再也无法重现了。过往的云烟，也只能从前人的诗句中，去遥想，去凭吊……唯有石笋井作为历史的见证，静静地在那儿等待着你的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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