诙谐睿智的“西充短语”

在《“苕腔苕调” 别具一格“语言岛”———西充县“苕文化”及苕产业研究系列报道之五》中，我对西充话的发音进行了阐述，并就“苕腔苕调”形成别具一格“语言岛”的原因归纳出两个观点：土著派和外来派。一种语言的形成是长期的历史性的，随着证据的发现和研究的深入，或许还会出现新的观点。

西充话的发音“苕腔苕调”，很有特点。除了发音别具一格外，“西充短语”也充满诙谐睿智，具有浓厚的“苕文化”特征。对“西充短语”颇有体悟和研究的南充市教科所所长、四川省中学特级教师欧阳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深感“西充短语”在启迪人生中的重要作用。

欧阳明说，他老家在西充县双洛乡，从小在乡下长大， 常常听到老家人说一些十分形象生动而又颇含深意的“西充短语”，感到既亲切有趣味又意味深长富有哲理，这些“西充短语”调侃、讽刺、奚落、批评、诙谐、睿智，给人以无穷的回味。他信手拈来几个“西充短语”以示印证。

西充人对说“西充话”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认为西充人在家乡就该说西充话，如果有西充人说普通话或说外地方言就觉得有点奇怪，他们就会当面或背后指责那人是“贵州骡子学马叫”。改革开放后，打工潮的形成，60多万西充人就有20多万到全国各地打工， 不学说普通话就不能适应生活开展工作，因此，西充人在外地说普通话现在都能接受了。而在西充当地，西充人还是说的西充话。语言是有一定环境的，西充话的魅力就在于西充这个环境， 如同著名作家贾平凹一辈子都说的是陕西话一样。

贾平凹说， 他这一生有两个重要特征，一是人长得丑，二是说不了普通话。早年，他曾跟汪曾祺老先生一起到外面讲学，他讲得满头大汗，底下的人说一句也没听懂。没办法，汪老就站上去给他当翻译。

对于自己讲得一口浓重的陕西话，却不会说普通话，贾平凹反而打趣“普通人才讲普通话”。抱朴守真，或许不仅仅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陕西人， 也在于他发现了方言土语的魅力，“陕西人讲的很多方言都是原来的古代话，慢慢流散在民间，以特殊方式保留下来的。只要对中国古代文学稍有了解， 就会读懂陕西方言。”从《废都》《白夜》《怀念狼》到《秦腔》《带灯》《高兴》……那一部接一部糅杂陕西方言的作品，就是贾平凹的一片痴情。

实际上， 西充话也具有陕西话同样的特点，很多方言也是原来的古代话。

西充人对那些离开家乡不久就忘本的人，常会用一句短语来回敬：“你红苕屎屙完了没有，就不得了啦？”西充以盛产红苕著称，俗称“苕国”。西充人世世代代以红苕当主粮，人们勤俭质朴，吃苦耐劳，民风淳朴。如果从西充走出去的人，回到家乡，表现出自己见多识广，看不惯这样，看不惯那样，人们就会觉得他忘了本，就会说“你红苕屎屙完了没有，就不得了啦？” 以此来讽刺他， 批评他。“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记住乡愁，是一个人的本分。

西充话中，大人告诫小孩要学好，不要学坏，就会教育小孩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娘子降假神。”师娘子，指女巫师，专搞装神弄鬼的经营。其实师娘子降神都是假的，是愚弄没文化的农村人而骗人钱财的。“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娘子降假神”这句话也说明，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好榜样才能带领出大好人。

西充人常对那些做事情有头无尾，或者对做某一件事情先说得很好，后来却不了了之的人， 就会用这句短语调侃他：“鸡公屙屎头节硬。”西充人把公鸡叫做“鸡公”，鸡公拉屎的特点就是先拉出来的一节较硬，后拉出来的就软，甚至是稀的。“鸡公屙屎头节硬”这句话听起来不雅，但西充人对农村生活的观察却是很细致的， 用这句话来批评上面那两种人也的确是非常生动形象的。 我们说话做事就是要说到做到， 善始善终，不能光说不做，龙头蛇尾。

西充人对为人处世高调、 不谦虚、 自高自大、自吹自擂的人，常会说这句短语：“你有多少羊子吆不下山？”意思是说，如果你是一个有能力的放羊人， 随便有多少只羊子， 你都能管得住，把它们赶下山。西充人对那些并没有多大本事， 却又喜欢自我吹嘘的人， 就会反问他一句“你有多少羊子吆不下山？” 以此提醒那人不要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不要骄傲自满，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低调的、谦虚的。用这句话批评骄傲自满的人，还有另一句短语：“满壶全不浪，半壶响叮当”。欧阳明说，他上小学时考了好成绩便沾沾自喜，到处炫耀，他爸爸便会用“你有多少羊子吆不下山”和“满壶全不浪，半壶响叮当”这两句话来批评他， 使他一辈子都知道用这两句话来警醒自己。

西充人对那些不争气、不上进、没有作为的人，常用一句短语来奚落：“臭狗屎做鞭，闻（文）也闻（文）不得，舞（武）也舞（武）不得。”欧阳明说，他当年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接着参加高考复读，平时学习成绩看起来还不错，但考试时心理压力大，一考又落榜。“爸爸非常生气，多次用‘臭狗屎做鞭，闻也闻不得，舞也舞不得’这句话奚落我，使我非常沮丧痛苦，但又无可奈何。我只得鞭策自己再努力，最终还是考上了大学。这句话对我的刺激实在太大， 至今还难以释怀。”欧阳明告诉记者。

南充晚报记者 何建斌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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