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第一客家古镇 马鞍老街的沧桑变迁

仪陇县马鞍镇，有“西部第一客家古镇”之称。其面子和里子，系于一条充满浓郁客家风味的马鞍老街(后改名红军街)。临近街头，便可看见高耸的牌坊上刻有“马鞍老街”四个大字。昨（19）日，笔者获悉， 从2020年8月开始， 仪陇县相关部门对马鞍老街“五宫一庙”（即文昌宫、禹王宫、广圣宫、龙母宫、万寿宫、关帝庙）进行彻底维修，旧貌必换新颜。

据了解， 禹王宫、广圣宫、龙母宫、万寿宫于2007年被评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起源“幺店子” 马鞍老街历史悠久

马鞍老街的形成有口碑可查。 当地人口口相传： 隋末时期，几个“幺店子”（路边小店）建在如今马鞍镇千垭村二、四组交界处的山垭口，作为巴中、仪陇、营山、蓬安一带商人歇脚之地。后来，过客渐多，逐步由集市过渡到集镇。张献忠入川，与清军混战时， 曾经繁荣于唐宋年间的集镇毁于一旦。

康熙十年，一群湖广、江西等地迁徙而来的客家人拖儿带女填川于仪陇， 此时的马鞍场已然荒草齐腰，乱石遍地。他们垒灶搭锅，生火做饭，很快在风餐露宿中入梦。显然，翌日黄昏的风并没有将他们吹走， 他们安放了身体，历经中原、南迁，再入蜀的气息也像家一样沉静下来。

据史料记载：祖籍中原河洛，大本营却在赣南、闽西、粤东的客家人，历史上有过六次大迁徙，在他们入主巴蜀之前， 已四次南迁。每迁徙一次，背负中原族谱的客家人，就将华夏文明的种子广为播撒。在马鞍，为壮乡威，稳立足，促发展，联络宗族人员聚会议事，广东广西人成立了“客家会”， 湖南湖北人组织“楚蜀会”，江西人组织“老表会”。后来又大兴土木， 建立各自的会馆———龙母宫、禹王宫、万寿宫等等。会馆周围，本会庄户人又自建店铺，挤挤挨挨，射线似的成了一条长长的街道。加上文昌宫、广圣宫，以“五宫一庙”（关帝庙）为中心的格局，形成了旧时的马鞍场。自此，客家人开荒播种，方言和方言在劳动中延伸触角， 物与物的交换日渐亲密。蓝天下，客家民歌此起彼伏，再没有地域之分， 也没有隔阂之误，爱情自然而然抱紧身体，娶妻生子，香火鼎盛，一条街就这样繁荣起来。

客家妇女 具有勤俭素朴的品质

在马鞍古镇， 笔者的目光没有片刻松懈， 不断停留在那些木板门、木窗棂、木阁楼上。房屋上的元代雕花，拱门上的蚀刻，亮瓦下的棺材铺，桐油散尽的柱头都令人欢喜不已。客与客的打量、探视，从来都不曾间断。有时，笔者会循着簸箕的盐菜朝进深昏暗的屋子迷醉般猛嗅，像要将时光重新嗅出一股沧桑的水分才肯罢休；有时，笔者会对街头一棵老菩提树兴趣盎然，对着树干深深的皱纹反复端详，像凝视街头那位八十高龄的老太，她的从容、安详，仿佛也呈现出古树根深叶茂的淡定。 当然，观音寺门前的石狮子实乃新造，可是支撑它的基石却苔藓丛生……冷不丁，从人家梁檩上垂下几节烟熏香肠，竟然辉映着金黄的光鲜。 客境里的诸般遇见，顿时，你会不觉得自己是客，隐在暗处的角落，你会觉得自己和那些蓑衣、犁铧一起，也是“家”的一分子。

客家的标志建筑是封火墙。存于会馆与会馆之间，10余米高，硬石棱角，突兀壁立，既作隔栏之用，又有防火之功，墙中下部置一拱门，保证了整条老街畅行无碍。老远目睹，人行其中，似乎有钻风箱之感。多少年来，山中的风不紧不慢地刮着， 扯着， 捂住多少秘密， 又泄露多少风情， 没有谁在意。筷子下的客家水席，依然品醇汤清，荤素相间，粗中有细的日子像流水一样汩汩而淌，薪火相承。

客家人骨子里一直固执地保存着“客”的元素，这是他们灵魂中的火焰。龙母宫的一幅门联：千秋明德遗龙种，五岭乡思寄马鞍。清晰透露出他们的祖籍、图腾，也暗示永不忘最初的故乡情怀。那么，“客” 是什么？———外来者、外人、漂泊一行、迁徙一族，移动的身体， 幻化为物的泛称， 比如刀客，剑客。抑或被动的进入者，主动的寻求者， 还是陷入陌生场合的独立者。对于客家人，这些境遇或许都有过，又不全是。因为他们最终“客而家焉”。

相较本地人， 客的翅膀一直在他们身体两侧扇动， 像屋后树林的鸟儿，早出晚归，繁衍栖居。一到夜晚，又唿哨一声尖叫，有意无意地触及灵魂的隐疾。 那些颠沛流离的岁月像一片打散的茶叶浮上水面，提醒着、警示着。这种摆不脱的宿命， 让客家人随时处于奔跑的境地，因此，客家妇女逃离了旧时缠脚的命运， 但勤俭素朴的品质尤其在客家妇女身上一字不漏地开花开朵了： 早出勤劳暮始还，任它风日冒云鬓。过客莫嫌容貌丑，须知妾不尚红颜。女人尚且素面朝天， 天下客家人处世更是居不求华，服不求侈，食不求异，器不求奇。

曹衷铭

延伸阅读

面对城市 他们也可谓“客家人”

话说回来， 客家人虽然尚简崇拙，但并不排斥财富，甚至聚财囤财。 这种矛盾的结合体现在丁氏庄园这幢建筑上。 丁家主人齐数代之力， 花一百五十多年苦心经营，终于展示出“川北第一庄”的豪奢与精致。

漫步其间，穿天井，折回廊，细想，108间房间得住多少人？而吸引笔者的并非这些， 当看到寓意深深的楹联，写着“礼乐诗书是传家至宝，精神道德为晏尔金丹”时，方才明白主人“梁山有一百单八将，丁家有一百单八房，住在这里，个个是好汉”的持家理念和精神追求。一旦烽火危及家园，他们又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战斗之中，这种使命似乎与生俱来， 加深了他们对和平的向往。

行文至此， 想到从乡村涌向南方的数百万打工者， 他们寄居城市，其中不乏客家人，或者说已经定居的风俗习性杂糅又异质独具的马鞍客家人、巴蜀客家人、海外客家人，面对城市，他们渐渐模糊了性别和身份， 在打工的这条流水线上， 或者城市高速运转的机器旁，他们是否都可以称作客？或客家？而所有吴越的灵秀、中原的雄浑、荆楚的浪漫，又都在这里产生交集变异， 熔铸着民族文化的历史纵深感。

无论岁月如何变幻， 文化的积淀终究保留下来， 仍在鲜活呼吸的马鞍古镇不仅让我们体验了客家风情， 而且还见证了文化的弘扬与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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