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泉的抗战故事

◇罗学娅文/图

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前夕，我有幸参加了“老兵回家”志愿行动，聆听一位隆昌籍老兵讲述他亲身经历的震撼人心的抗战故事。

今年94岁的李龙泉是隆昌县双凤驿红土村人，抗战爆发那年，他被抓丁进了川军。

一讲起抗战故事，李龙泉的思维特别清晰：“我们从隆昌到重庆，坐船到达武汉，经过短期集训，很快投入淞沪大会战。”

这场激战从1937年8月打到11月，彻底粉碎了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妄计划，中国向世界正式宣告：抗日战争全面开始了。

这一开始，就是整整八年，李龙泉跟随川军，先后在武汉、南京、芜湖、昆山、广德、宣城、池州、南陵和青羊等地打了很多仗。他最难忘的就是在青阳县陈家大山打的那一场大仗。他说：“那一仗，我们川军伤亡十分惨重。战火熄灭时，举目一望，全都是烧焦了的泥土和树根桩桩，到处都是尸体，重重叠叠，多得无法掩埋。”那是1938年7月，日军大举进犯大西南。当时的兵力与物资，主要依靠长江航运。李龙泉所在的部队，固守陈家大山一带的长江黄金水道，奋力阻止日军船只上行。

日军船只接连遭到几次阻击后，加大火力，对准陈家大山中国军队固守的阵地，寸草不留地狂轰滥炸，阵地上的川兵整排整连地阵亡。老人双眼饱含悲泪地说：“在那次战斗中，我亲眼看见一块弹片从我们王连长的左眼飞进去，从后脑穿出来，王连长满脸血肉模糊，缺了半个脑壳。一颗炮弹落在我身旁炸响，我当时以为自己没命了。没想到，炮击之后，还有知觉，我吃力地从滚烫的泥土中抬起头来，看见身旁的两个战友都被炸死了。我赶紧抖抖身上的焦土，活动一下四肢，真是万幸，炸弹把我的帽子都炸飞了，我却连一块皮都没伤着。”

“日军的轰炸一停，我们活着的官兵就像猛虎一样，吼叫着跳出战壕，冲向敌人，拼命厮杀，我还活捉过一个俘虏呢。”说到这里，他不无得意。

两年后，李龙泉调到144师431团团部，给团长李子千当警卫员。1940年10月，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强令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在1个月之内全部撤到江北，共产党为了抗战大局，将皖南新四军军部直属部队等9000多人从云岭北移。

就在那时，李龙泉所在的第三战区奉蒋介石密命，要在皖南将新四军全部“解决”掉。

1941年1月6日，当新四军到达皖南泾县茂林时，第三战区的7个师约8万人奉命突然袭击，双方激战了7天7夜，新四军终因众寡悬殊,弹尽粮绝，大部分壮烈牺牲。看见新四军阵亡如此惨重，李子千团长和432团的张团长于心不忍，他们说：“新四军和我们都是中国军队，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致抗日，绝不能中国人打中国人。”于是，下令将围截住的2000余名新四军放走了。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老人说：“这一仗，我们打得非常痛心，最让我痛心的是，蒋介石知道431团和432团放走了新四军，勃然大怒，派人将李团长和张团长带到南京雨花台，执行了枪决，还将军长郭勋祺等长官就地革职。”

李龙泉亲眼目睹了这悲壮一幕，更把团长的话铭记在心：“一致抗日，不打中国人。”在抗战后期，部队安排他负责战场督阵，就是在战场上发现谁退后、谁投降、谁逃跑，就立即枪决谁。但他的枪总是吓唬人的多，打得准的少。

抗战胜利后，李龙泉和许多幸存的战友没有忙着脱下军装回家乡，而是留在了安徽青羊县陈家大山一带，掩埋战友尸骨，看守战友坟墓。有的像李龙泉一样，在那里成家生子，一边过着平静的农耕生活，一边陪着长眠在那里的川军战友；有的终身未娶，最后和战友们一起长眠在那片曾经激烈的抗日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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