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内江汉砖及铭文

◇张麟 文/图

2007 年 9 月 2 日，《内江日报》刊 发了我撰写的《试读内江汉砖及其铭 文》一稿。之前，某施工单位在西林大 桥北端修福都广场，挖山坡、平地基 时，挖出一座砖砌古墓。相关部门认 定，这是一座汉代古墓。当时，我选择 了其中 6 方汉砖，考证它们的形制、 图案和铭文。这 6 方砖造型规整适 度，长宽高度均有数据记载，并有古 钱币图形、菱形、弧形及线条等纹样 组成的花边图案，装饰在砖的两端及 一侧。其中 3 方以反面、立体的汉文 字、隶书，显现出“当八千万” 4 字，装 饰着砖的一端。由于这 3 方砖上的 “当”字头有 3 种写法，即“ ”、“ ”、 “ ”；八字有两种笔法，即“八”、 “ ”，就引起4种不同读法。一是“当人千万”，取“相当于人千万”之力，保护墓主，或曰抵“当人千万”的破坏；二是“南人千万”，是说当时“南人”和“北人”的关系；三是“当八千万”枚五铢钱；第四还有读“富人千万”，可能是说当时的汉安县富裕，“富人”都有“千万”。这4种读法哪种对呢？看来，要必要再读内江汉砖及其铭文。

今再读此砖，我查阅了《张迁碑》、《西狭颂》、《中国历代书艺概览》、《中国书法史图录简编》等相关资料。清末民初杰出的金石文字学家杨守敬在《评碑记》中称赞《西狭颂》“方整雄伟，首尾无一缺失，尤可宝贵。是我国东汉隶书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品之一。”著名书法家李果青先生称此碑“体势方整，挥洒自如，笔势放纵，书写自然。”此碑镌立于东汉灵帝建宁四年（公元171年），距今1843年，比市中区、东兴区的古县名“汉安”置县约晚二三十年，与内江汉砖上“当八千万”铭文的制作时间相距很近。我将“当八千万”4字与《西狭颂》对照、比较，觉得两者风貌非常接近，都是由小篆而秦隶，再到汉隶成熟的书法作品。对照时，只可惜《西狭颂》中没有用“当”和“八”字，我只好用相近笔画的字来研究。

内江汉砖“当八千万”的 3 个 “当”字头是：“、、”。与《西狭 颂》中的“常”字头“ ”很相近，均为三画字头。与《西狭颂》中的“審”字的 隶书“ ”就大不一样了。富字的闶盖 上只有一点，这就说明“当八千万”的 3 个隶书“ ”字，只能读“当”，不能读“富”字，自然不能读成“富人千万”。至于这3个“当”字头的书法略有区别，我觉得那是书家在书写时的小小差异，同时，刻字工的刀法上也可能有点差异，但均为三画字头，不能读成“富”字，只有读“当”字才恰当。至于这“”字是否应读“南”字呢？《西 狭颂》中也未用“南”字，我们将其中 的“李”字作研究。李字俗称“十八 子”，当然是“十”字头，而南字是“ 十 ” 字头，或“ ”字头，不能说成三画字头，与“当”字头区别很大，而且“南”字中、下部分，与“當”字的中下部份 区别太大，所以“ ”不能读“南”。

关于“八”字与“人”字，《西狭颂》 和其他秦、汉隶字帖中，有非常鲜明 的特征，即第一撇短且略带立势，第 二笔捺长略带卧势，而且第二笔捺多 在第一撇上部三分之一外搭笔，即 “人”字。很明显，第一撇必须出头。 《张迁碑》中有 4 个“八”字。明显的特 点，就是一撇一捺分得很开，如“ 八 ”、 “ ”、“ ”。而内江汉砖上的“八”字 却撇、捺接拢，或稍有分开，该怎么读 呢？我从“当八千万” 4 字的组词来思 考，觉得有了“当”字，后有“千万”两 个记数的字，“人”字又不能用在这 里，更不能作“入”字用，还是以记数 的“八”字最为贴切，因此，我觉得 “ ”读八，组成“当八千万”一词的可能性大。

再从这6方砖的图案装饰来看，首先，这6方砖上均有古钱币图形，而且有大、中、小3种古钱形。其次，是几何图形的菱形、弧形和线条等纹样而组成的花边图案，再有就是汉隶“当八千万”4字了。从古钱图形、几何图形和汉隶4字组成此砖的图案装饰，这充分展示了此砖图案的设计者真是独具匠心。“当八千万”4字如画龙点睛，无声地讲明了这种砖的可爱。用这套图案装饰制成的砖，用这种砖砌成的墓，就可做成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墓室，墓主葬在葬室，就可享受生前的官高爵显，安然无恙地长眠于此了。墓主生前明白，他一生找了很多钱，死后有的是钱。修墓的砖上有“当八千万”4字，就意味着每方砖要“当八千万”枚当时流通的“五铢钱”。有了这“当八千万”枚五铢钱的砖墓，他死后就乐得其所了。

内江汉砖和图案、铭文，以及同时、同墓出土的铜钱、铁剑等青铜器和铁质的兵器，是市中区、东兴区在古汉安县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的缩影。从这座汉墓的出土可以看出，古汉安县当时的政治，是从大动荡之后，希望安靖而取“汉安”，并趋于比较安定之后的时期；经济如同《华阳国志》所记：汉安县“郡东五百里，土地虽迫，山水特美好，宜蚕桑，有盐井鱼池以百数，家家有焉，一郡丰沃”。这个时期的文化水准，应该说是很高的。这6方汉砖及其图文，就是明证。特别是“当八千万”4个成熟时期的隶书文字更为卓越。“当八千万”这4个字的书法水平，属当时全国一流水平，可与《西狭颂》媲美，是古汉安时期书法的代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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