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挂念□黄博立

“老师！老师！不好了，那边有人摔倒晕过去了。”

正站在校门口值日的我，突然被一群学生喊住，从他们七嘴八舌的表述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便急忙和几个老师一起赶往事发地点。

学校不远处的一个交叉路边，一群家长和学生围成一圈。我们分开人群走了进去，看到一位身材瘦小的妇女躺在一个学生的怀里，昏迷不醒。学生大哭不止，一直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这个是五（6）班的学生，一并通知班主任，让班主任联系学生的其他家长赶紧过来！”我曾被学校派出学习过急救知识，快步向前，伸手探向病人脖颈，脉搏正常，感受到呼吸也匀称，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向身边的同事说道。

我从那学生怀里抱过昏迷的家长，一边用力掐住她的人中穴，一边安慰这位学生：“不要担心，你妈妈没事，就是摔倒晕过去了。”

这位躺在我怀里的母亲，我认识，是脑溢血引起的中风患者，是一位平凡却又伟大的母亲。

不一会儿，那位母亲缓缓醒来，长舒了一口气，看到满脸泪痕的儿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笑了。

这位学生的家就住在学校附近，没过多久，孩子的父亲也匆匆赶到，从我手中接过自己的妻子，嘴上一直不停地埋怨：“不让你来接，你非要偷跑着来接，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整成这个样子。”嘴上不饶人，可手却是颤抖的，我知道他还是很担心自己妻子的。他的妻子也没有辩解，只是笑着看向他。学生在看到父亲来了以后，也停止了哭声，最大的依靠来了，心底也有了安全感。

不久救护车来了，虽然人已经醒了，可她的身体状况特殊，我还是建议再去医院检查看看。看着远去的救护车，突然感觉到这个异常阴冷的冬天里，似乎也充满着抚慰人心的暖意。

我之所以认识这位母亲，是因为她站在校门口等孩子的家长群中格外显眼。她早早就来等候，站在最靠近校门的一侧。阴冷的雨天，可她并没有撑伞，因为她甚至撑不好一把伞。单薄的身子斜垮向一边，面部微瘫导致有些吐字不清晰，双手不听使唤地胡乱摆动，双腿止不住地颤抖，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她孩子的班主任曾和我聊过她，她原是附近工厂的职工，因加班突发脑溢血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抢救过来后就是现在这样半身不遂的状态，一直在做康复，但没有太大的效果。班主任多次和学生家长沟通，像这样的身体状况就不要来接送孩子了，孩子也处在高年级阶段，学校离家也近，已经不需要接送了，但她还是执意接送，她一直对班主任的关心抱有歉意，却也一直强调那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最深的挂念，如今能稍微走动就来接送，等孩子升上中学离家远了，她这个身体状况就再也无法陪伴和接送孩子了。

我站在校门口值日时，一直盯着她看，生怕她被这冬季的寒风给吹倒。当孩子们陆陆续续走出校门，她的孩子也出来了，高兴地向她奔去，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她挥舞着手臂，却无法给孩子一个拥抱。孩子并没有因为周围人的目光而避开母亲，反而和母亲很亲昵，因为母亲走得慢，孩子走走停停，一步三回头等自己的母亲慢慢跟上。

一星期后，连续的阴雨天气终于过去，和煦的阳光洒下，照得人暖洋洋。我欣喜地又看到她了，在交叉路口一点一点地走向校门，手里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给孩子买的零食。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对孩子的，还有对生活的。

或许在不久的未来，那一瘸一拐的身影，也会成为孩子心底里最深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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