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屲,顾名思义就是住在半山屲的陶姓村落。当然,也有外来户张姓、杜姓人家。在武山,陶家屲却是个老少皆知的地理名词。要去陶家屲,有两条路可走。记得少年时代我是从县城南城门进去,过陇海铁路,沿着武山一中背后攀小路而上。今年去陶家屲,是朋友驱车,一路风驰电掣,出县城东关,钻陇海铁路涵洞,穿杏花村而上。先是进沟过河,爬坡上坎,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陶家屲。
在武山,西秦岭的皱折延伸出一道道山来一道道川。第一次去陶家屲时,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随时都有来来往往的马帮经过。从山下到山上沟深坡大,山道两旁的白杨树长得十分茂盛。春夏之交,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秋天一到,红黄色的落叶铺满小路,多了几分诗意。对于比陶家屲稍高一点的侯家山人来说,不管路有多远,出门几乎都要步行,少数条件好的人家,出门才能骑骡马和毛驴。至于货物的运输,全得靠人背畜驮,而陶家屲人同样在过去也绝对享受了这种待遇。
陶家屲离县城不远,以前汽车就是死活开不进来。这下可了得,书记县长大人不着急,倒是村里的热心人三天两头跑到镇上要求修路。书记县长换了一茬又一茬,镇上领导就是死活不开修路的口。于是,在外发达起来的陶家后人想出各种办法,硬是村民集资修通了进村的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当地农民群众挖土填沟,艰苦奋战的结果。陶家屲到县城的沙石路修通后,县城终于有三三两两的汽车开进了村。开车的杜运飞兄如数家珍地告诉我,现在的这条路就是他牵头修的。
从陶家屲爬山而上就是候家山。站在高处,远远的就能看见陶家屲四周绿树成荫,山杏树李子树酸梨树一片接一片的布满山坡地塄。在远远近近的沟沟岔岔里,星星点点,交相呼应。夏天来临,黄黄的杏子压满枝头,站在树下,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山杏还没有吃完,李子果酸梨果已经青黄。解放以前,从杏花村到陶家屲这一路的植被相当完好。山青水秀,鸟鸣啾啾。路人饿了还可以随意钻进路边的果园里弄些吃的水果来;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的大树树荫下歇一歇。一立秋,天气就慢慢的凉了,满山的树叶也就铺天盖地的黄了。紧接着,山路两旁的蒿草上就泛起白白的一层霜。
红玉河流域沟壑纵横,河流两岸居住着不少山民。凡是有人家的地方就有袅袅升起的炊烟,村庄的周围开垦出满山满屲的梯田,没有梯田的山头除离村远的地方有些树林,大部分的山尖还是光秃秃的。红玉河平时流量很小,溪水把河中的砂石冲洗的很干净,流水经过的地方没有一点泥土,河床里沙土层很厚,不过时有卵石裸露在外。因河两边的山中没有多少支流,水流的河谷中用眼睛从下往上一扫,就能看见河流里影子的行走。入秋季,连绵的雨水从各个山头奔涌而下,红玉河的河水也就涨了起来。多雨的秋季,河水一路欢歌汇入渭河,为即将干涸的渭河河水补充了不小的水量。而在当地广为流传的是,红玉河水浇灌的蔬菜不仅菜质口味好,而且能卖个好价钱。
陶家屲在附近村庄中是最大的一个村庄,也是县城周边山里人以前进城的必经之地。在未通公路前,步行赶路的人到了陶家屲已经走了不少的路,累了就要休息。有了过路的这些歇客,陶家屲就有了生机,路边的人家自然而然的开起了百货店和客栈,虽然挣不来几个铜板,但却给行路的人和附近的山民带来了不少方便。
走进陶家屲,首先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飞檐翘角,气势雄伟的庙宇。后来才知道该庙是一座土木结构楼阁式建筑陶氏家族历代多有修缮。村民告诉我,2006年,陶家后人陶新元斥资捐助,陶克义、仁建军带领村民投工投劳,历时两年在原址重建。以前檐柱倾斜屋顶瓦当滚落;青砖墙体开裂随时有崩塌之险的庙宇已焕然一新,呈现出一派古色古香,一阁当关万夫莫开之状。从我的考察来看,这庙最早该是陶家的家祠,从建筑风格看,大约建于清代乾隆年间。而现在的庙,已失去了家祠应有的功能,其内彩绘壁画精美玉皇大帝塑像精巧建筑风格雅致,成了村人精神的归宿。我曾看到乡人给我提供的旧庙老照片,其内墙壁三面弹洞满布,其中有一个瞭望口,显然是经历了战火和硝烟洗礼了的。后来翻阅《武山县志》,才知道此处不仅是武山解放前一夜著名的陶家屲会议会址,还是陶家寨子这个重要关隘的旧址。而今天,庙下一条路仍然通向远方。
在陶家屲的埂子下面,就是武山陶姓族人的老坟。老坟占据着一块平坦的土地。大约在300年前的时候,他们祖先相中这块风水宝地的时候,肯定是土地多,人口少。现在的武山城关、四门、洛门、滩歌等地,几乎都迁离了陶家屲。老县城里有名的大户几乎都有家谱,独独陶姓族人没有能流传下来。陶家人的先祖和后人们在当地的生活过程中,肯定与其家族的兴衰有绝对的关联。在民国以前,县志上没有陶家族人的一点记载。陶家后人对其先人的来历只能是含糊其辞,东说西说,没有可让人信服的论断。不过每年清明前后,县城周边所有的陶姓族人还是要集聚到这里来祭祀他们的先祖。
现在,陶家的后人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祖先的事迹。陶家屲仅存有陶新元家祖屋,我去过。陶新元现在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他是个企业家。有时候,他偶尔会在祖先留下的四合院里,美美的睡一夜。在陶家屲,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崇文尚武、耕读传家的文化内涵。从现在老屋的建筑规模看来,陶新元家在当时绝对是风光显赫的大家旺族。眼前这栋百年老宅记载了陶氏这个商业家族的兴盛和衰败的历史。
走进他家四合院的时候,是上午。阳光把人的影子拉的细细长长,很多村民看见我们拍摄照片显得很好奇。陶新元家的老宅是一栋百年老屋,大约是明清时期的建筑。在大门门楣上阴雕朱漆丹书“耕读第”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具有北魏风骨。整个建筑青砖古瓦,雕梁画栋。台阶由石条砌成,门窗花纹雕刻别致,柱石古朴而圆大。室内青砖铺地,梁柱椽间卯卯相扣。按理说这类高墙严密的宅院,该是官宅所在,可陶新元家在祖上没出过一个有功名的人,倒是他的太爷曾是个大商人,完全可以从堂屋里的桌椅几案和青花瓷碗看出来。
武山在中国古代,一度是丝绸南路上的一个重镇。陶氏祖先们大概是从山西大槐树下背井离乡来到武山。他们凭借坚韧的毅力和精明的头脑,苦心经营了这份殷实的家业。其实,从陶姓的起源来看,陶氏的先人该是制陶艺人才对,可他们却偏偏以农副产品加工为营生。陶家屲的生鞋和链枷在武山本地的名气很大,据说那时候该是作坊式的批量生产。大概在他曾祖父手里,是积攒下不少光阴的。在后来的土改运动中,他祖父很精明的将屯粮、田地分给了村民,把部分钱财埋了。所以,中农的成分让他们家只分得了这院祖传的老屋。
上世纪解放前是陶家屲最兴旺最发达的时期。这期间,陶姓族人中出了个陶三爷,这个人还比较得人心。陶三爷勤务劳作之余,最热心的就是些公益活动,只要是公众的事情,他都乐意掏银子。陶家后人告诉我,传说他们陶家三爷人长得很消瘦,个头不怎么的高。因其乐善好施,扶贫济危而名闻武山。陶家屲人创业是从陶新元他们祖太爷开始的,经六七代人之后就到了陶新元这一代。话说陶新元从18岁离开陶家屲,先到兰州城里给别人做搬运工,泥水匠,在后来就进了兰州石化工作。近年来,他自己在省城开了房地产公司,日子过的红红活活,颇有君子之德。从陶家屲的北房和南房来说,老陶一族该属北房。
在陶家屲,现在依旧还有人在打生鞋。随便在村里一问人,毫不费劲我就找到了当年泡牛皮的池子。我故意问陶胜,你先人在古代是因做陶器而有赐姓,为什么会做生鞋和链枷呢?我想,他们先人大概是出于农民进山砍柴需要生鞋,健身格斗需要武器,因此他们族人就做起了这营生。
陶家屲,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西部高原上的村庄,它是有灵魂和思想的。可惜,这一切尘封在岁月深处的记忆都被我们世人渐渐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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