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鱼脑鱼脸蛋

大智慧

闺女无肉不欢。所有痴心的父母都想着该多弄点鱼肉给孩子吃，虽然鱼们如今也是吃饲料的，安全性是不是比猪肉大一点？希望如此。 闺女不爱吃鱼。红烧鱼滋味浓厚，她还肯将就。至于说鲫鱼汤之类，无论煮出多么奶白的汤汁，她也不过在高压下敷衍几口。为了培养她爱上吃鱼可是煞费苦心的一件事，尤其是我这样讨厌油烟弥漫油星四溅的人。

鲫鱼是首选，鳜鱼是最爱。我也就会这两样，至于谈老师大做文章的辣批长江小杂鱼之类，我是压根不敢问津。没有金刚钻，不揽那个瓷器活，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按部就班最好。

只是洗得再干净的锅，为什么每次煎鱼都会粘皮呢？我煎出来的鱼从来就不是体体面面衣冠楚楚，总是脱皮烂骨狼狈不堪。当然，这个手艺不敢待客，但是每次端上桌还是相当有挫败感。还有，每次煎完一面，翻身再煎另一面的时候，总是翻不过来，锅铲铲过去，头和身体翻了，尾巴尖折断了。虽然也是红辣椒丝绿芫荽花枝招展地出来，其实拖鞋撒袜品相太差。

冬天，是鱼头火锅热情高涨的季节。菜市场里鱼贩子陈列了一群鳙鱼头，即胖头，也有鲢子头。胖头是烧鱼头火锅的最佳鱼选，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把鲢子头当成胖头买回家的时候，无良鱼贩一眼就看出来我五谷不分鱼头不清。鱼头火锅有红汤白汤，红汤是辣的，白汤也有辣的，放的尖青椒，更辣。我们家鱼头什么颜色的辣椒都不放，闺女不吃辣。鱼头洗净沥干水，坐锅凉油煎成两面金黄，将葱段、姜片过油炸出香味，加热水大火煮开，然后小火慢炖，炖出奶白色。最后下嫩豆腐再炖个五分钟就得，我们家的鱼头火锅就是这样。起锅前下盐。这样盐的摄入量会少一点，不过也容易导致盐未来得及融进汤里，一口寡淡一口齁咸。

可是，热乎乎的鱼头豆腐，闺女吃的是豆腐，她不吃白乎乎的鱼肉，白乎乎的豆腐倒不在意。所以红烧鱼的几率要高得多。闺女也只吃鱼背上的肉，鱼肚子不爱吃，说软乎乎像肥肉。鳜鱼的鱼肚子大部分都是蒜瓣肉，合闺女口味。坐锅热油，煎鱼至两面金黄。白醋焖十秒钟，入葱段姜片蒜瓣白糖酱油花椒煮，加盐起锅。就这糙手艺。

和闺女吃鱼，想起一件事，跟闺女说，有个台湾女作家，吴淡如吧，最喜欢吃鱼脸颊上的两块肉。她看那个男人爱不爱她，就看每次吃鱼那男的有没有把鱼脸上的两块肉搛给她吃。闺女问鱼有脸蛋吗？当然有，有头就有脸。只是一般而言鱼脸颊上的肉不会太多，不像你妈长了张大饼脸，一个腮帮子都肉鼓鼓。闺女用筷子捣捣鳜鱼的猴脸，说，她爱吃就给她吃吧，我是不爱吃。我说问题是这个女的把这个作为判断男的是不是对她好的标准，你怎么看？闺女说，要是我就直接说出来，不然人家也许把整个鱼头都给猫吃了。

现在的孩子，也许是够自我，但是也够直接。为什么要那么含蓄地等待呢？等待够矜持，也够虚伪，更容易造成误会。文艺腔腔说起来好像有意思，生活起来其实很麻烦，直接是一种进化。不要九曲回肠的意念和情绪，鱼头鱼脑鱼脸蛋，简单生活简单爱。最好。

唐玉霞  《芜湖日报》副总编辑，芜湖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历史随笔《她们谋生更谋爱》，长篇历史小说《情断南宋》（合作），参与出版《张孝祥词鉴赏》、《舌尖上的江南》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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