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春雨淅沥，我们的车沿着通江大道疾驰。暮春的田野，已经没有了菜花黄时那种激荡的力量，它以无边无际的绿色，让大地回归不动声色的沉静，以待秋的丰盈、冬的萧瑟。

车停处，是米公祠。对于行色匆匆的访者来说，这里，无疑是最容易接近无为文脉的地方。进门，如有一种神秘的磁场，让人凝神屏气，喧嚣的街衢之声顿时在身后。如果展开想象的话，米公祠在时空中的意向，是千年遗存的一方古砚，文韵绵长，神奇而又珍贵。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淡淡的，树木花草也淡淡的，远处，一座峭拔的高楼，稍显突兀地做着宝晋斋的背景。现代与古朴，就这样用无声的对比，昭示着一种我尚未来得及领会的寓意。

我们在碑刻中穿行，在墨池前伫足，在拜石边留影。在短短的时间里，我很难认知到米芾风骨的高深与精妙，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上次来，是在初秋，进祠转弯处有一方白色的花墙，上面攀援着茂密的绿藤，金银花零零落落地开着，而今，在暗香浮动处，站着他们，一群和我们这行人一样，喜欢文字，怀抱着文学梦想的人们。而笔会采风有别于一般旅行的意义就在于，往往，地理上的行程已经结束，而思想上的行程则刚刚开始。

“那一天，过得有风有雨有情怀。”这是这次无为笔会组织者写的，她还写道：“回程的路上，有一些伤感，文字与我们安身立命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呢？”这问题，在平时匆忙的日子里时隐时现，却没找到一个标准答案。

认识无为，走进无为，我们是从文字里出发的。江南江北，都有很多写字的女子，我所能看到的无为女子的文字里，除了灵秀的共性之外，还有一种独属于自我的个性。这种不趋同，使得她们的文字各自有了一种张力——或沉静，或纯美，或俏皮。文友相聚，所说最多的自然是写作。曾经，有位无为的女作家问我，为什么，在一些江南女子的文字里，看不到写作者自己的生活？仿佛点中了穴道，我顿时哑然无语。有我无我，在王国维的《人间词话》里早有论述，而芜湖的一位诗人也曾写过：“你的诗中没有自己，要它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丢失了自己呢？即使写，也是欲说还休。文学的使命与庄严，在爱惜羽毛的小心翼翼里，更多的是成了蛋糕上的樱桃。我犹记得那位无为女作家说起文学时的神情，专注、聪慧、坦然，她说，在我看来，写作就好比是一场演出，曲终人散，任人评说。她的这种文学情怀，像是春雨后的白玉兰，清丽，清新，美好。

无为，是一个有着深深哲学意味的地名，而《万物之理》的作者，恰恰是一位哲学的研究者，哲学，自然比文学更寂寞。他是无为的文联主席，却对文学有为，一本本无为文艺，一次次文学聚会，使得我们有了一次次走进无为，亲近文友的机会。还有这本，《记忆——无为文化遗产图文集》，编著者是无为米芾纪念馆馆长，翻开厚重精美的书册，仿佛就走进了无为记忆的深处。除此，还有些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作者，都在用他们的文字，向我们展示着无为，述说着无为。

我想，所谓情怀，是一种对理想的不弃不离。而对这群人来说，无论行走在哪条路上，她或他，始终都与文字温柔相待，或有益于文字，或得益于文字。下次再来，我们要从米公祠出发，走进无为更美更远的风景。

□王毅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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