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诗群 芜湖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陌上清歌》、《相思树上合欢枝——李商隐的诗歌人生》、《浮生六记——浮生与温暖》、《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你——他们曾这样相爱》、繁体版散文集《初夏》等著作。
《浮生六记》似乎更适合年长的读者,有了人生阅历和生活积淀打底,才能读出温暖或沧桑。沈复和芸娘一生短暂的惬意时光,大约是寓居萧爽楼的日子,尽管清贫,倒也称得上“诗意的栖居”。 沈复不慕功名,不求闻达,却有一干脾性相投、诗酒唱和之友。这些友人虽不是达官显要,却都是当地的文艺范儿和平民才俊。他们如梁上燕子,自去自来,在萧爽楼绘画作诗,或尽日欢饮,浮杯畅怀。萧爽楼,活脱脱成了一座文艺沙龙。
这段时光如石上清泉,月下松窗,是沈复一生最为闲适舒畅的记忆。银两不继,芸娘便拔钗沽酒;酒酣兴起,就着月光醉图兰影;油菜花开时,便结伴去南园品酒赏花,担炉热饮。寻常日子充满了诗意闲适的幸福。
这情形与魏晋名士竹林七贤有些类似。嵇康、阮籍、山涛等七人以竹林为安乐之所,纵酒狂歌,抚琴长啸,虽然不处庙堂之高,也没有饕餮盛宴,但彼时山阳县的竹林中,却充满了慕道崇玄、放达不羁的气氛,给后世留下了千古逸事竹林笑傲。
这是古人的诗意生活,随意、安适,亲近自然,尊重内心。
人生有很多的不如意,对物质的追求和对名利的向往,让滚滚红尘充满了欲望和蝇营狗苟。世人总打着追寻幸福的幌子,以为路漫漫其修远,于是远离生活的本真上下求索,往往等到精疲力竭,回首来时路,才恍然惊觉,真正的幸福原来在低处。
西晋名士陆机久负才名,后来终于得到成都王司马颖的赏识,任他为主帅,统兵二十万讨伐长沙王司马乂,战败后却遭小人诬陷,处以极刑。临刑前,他回忆年少时与弟弟陆云在华亭谷听鹤鸣读诗书的悠闲时光,不禁喃喃悲语:“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
华亭鹤唳,是思之断肠的幸福岁月。这在当时看似平淡的时光,时过境迁后,竟折射出母亲般的亲切温暖。曾经是唾手可得的幸福,在拥有时却将它当作可有可无的寻常,当世事蹉跎拔开红尘迷雾,意识到它的珍贵赶忙再去寻找,它已绝无重回的可能。
在萧爽楼,沈复和芸娘的生活,简陋甚至寒碜,但我相信,当芸娘自制梅花菜盒、竹帘栏杆,趁着夜露置茶叶于花心时,那些内心涌动的宁静温暖,比起所谓的荣华富贵,不打丝毫折扣。
担炉热饮,是芸娘的独创。风和日丽、落英缤纷,这分明是人间仙境,然而这明媚春景中,却冒冒失失多了一副卖馄饨的炉火锅灶。为了赏花时能烹茶煮酒,芸娘租了一副馄饨锅灶,让人挑着同行,仙境腾起了烟火味,总有几分诙谐的喜感。
然而,南园柳荫下,众人团团围坐,就着炉火烹茶,暖酒,炒菜,面对金黄的菜花开怀痛饮,那份油然而生的惬意和满足岂是观者可以体会?待到意兴阑珊,“杯盘狼藉,各已陶然,或坐或卧,或歌或啸”,会满满地撑起多少幸福和快乐。
人生充满了劳绩,却仍然诗意的栖居在大地上。荷尔德林向我们揭示的生活真相,蕴含着生动的哲理。当你劳顿,当你忧烦,然而幸福来敲门,你千万不要置若罔闻。
或许,我们心底都珍藏着这样那样纯粹的时刻,无关风月,无关名利。也许只是某个晴好的日子,与年少的伙伴登上山巅吹了吹风;或者,在某个忽然落雪的夜晚,与友人守着火炉,追忆彼此邂逅的曾经;又或者,在朗月当空的中秋之夜,与闺蜜在一株桂花树下坐了片刻……遥想彼时辰光,似是一场奢华人生。诸如此类的当时,岁月无法复制,却像一枚小巧的纪念邮票,将那温暖的一瞬,遥寄给未来岁月,被记忆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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