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夜，致外婆

□丁腾渊

外婆，再有四年，您就活了一个世纪，成为百岁老人了。可是，您却在花好月圆的中秋之夜与我们永别了！

外婆，您屋后的金桂已经飘香，今夜的月亮再圆再亮，您紧闭双眼再也无从分享。秋风清清凉凉，寒露冷冷苍苍。我跪在您的遗体前，不住地往火盆里添加着纸钱，试图不让您在黄泉路上遭受困窘和风寒。

外婆，几天前，在您生命垂危的时候，人们把您瘦弱的身体放在铺着厚厚稻草的地上，您呼吸急促，奄奄一息。看您难受的样子，我的心像扎刺一样的痛。我恨我自己，恨不能从死神之手夺回您的生命之光。

外婆，我千声万声地呼唤您，您却一声不应。今夜，团圆的日子已经来临，千家万户的人们欢聚在一起，赏着一轮明月，品着香甜的月饼。而我们，却在您的灵前，跪拜成一个个雕塑。五世同堂的老人啊！此后，您再也看不到逢年过节合家欢的幸福场景了，看不到向您请安祝福的孩子们了。

外婆，您是幸福的。您选择在中秋和国庆小长假的时刻合上双眼，所有的孩子都能从四面八方回来看您最后一眼。肥东本土的，省城合肥的，江城芜湖的，湖北武汉的，河北石家庄的……务农的，打工的，经商的，从政的，求学的……他们唯恐放慢脚步，延误了奔丧尽孝的行程。

外婆，风水先生已经为您选好了安息之地。明天，就在明天，您的遗体将要被送往殡仪馆火化，您的灵魂将要和蓝天白云汇合，回归自然。人啊！从哪里来，还得回到哪里去。后天，就在后天，我们将要送您上路。送行的路上，会有许多白毛巾、红毛巾、黄毛巾在秋风中飘动，围黄毛巾的孙辈们会在每一个田缺口为您跪路，怕您在路上不小心跌倒。您的墓地就在一片杨树林中间，黄叶已经渐次凋零，荒草凄凄，您将要被厚重的黄土掩埋。以后，我们再也无法和您对语，只有杨树和您对话，只有杨树上的小鸟和您对话，只有风，只有雨，只有四野里的小花小草，只有黄土地和您对话了。

外婆，今后，您的音容笑貌将会永远凝固在那小小的相框之中了。对着您的遗像，我不敢大声地呼唤您，尽管声音能够穿透厚重的黄土，我却怕惊扰您的安眠。对着遗像，我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您对我的百般呵护，想起您为我采摘的桑果、红枣，还有炒花生，甜玉米……这些，都将随您的离去，而成为永恒的记忆了。明月寄哀思，天上人间长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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