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为什么沉得住气？

内蒙古青年呼格吉勒图案，9年前就因真凶落网引起有关方面注意，不幸的是，这个案子却在质疑中一而再地耽搁下来。9年来，家人一直为儿子鸣冤叫屈、奔走呼号，但与强大的司法体系及其说不清道不明的阻碍相比，他们的努力微不足道。幸亏这个期间，一个局外人挺身而出，他就是新华社记者汤计，如果没有这位强势媒体的媒体人的穷追不舍，写出极有分量的5份内参，呼格吉勒图的罪名就极有可能永远也无法洗去了。

我虽不懂办案，但从所公布的案情分析，也知道只要不是睁眼说瞎话，就可得出死者与本案根本无关的结论。硬把一个无辜青年推上断头台，从审讯到审判，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只要良知与正义尚存，死刑判决就难以实施。但，事实是铁冷的，案发不过短短62天，这个不无正义感的青年就含冤伏法，以致人们仿佛可以看见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里，始终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从另一个陌生世界里探出，固执地搜寻什么，凄怆而无助。

我对这个案子，分两个阶段看。在没有抓获真凶之前，公安部门对重大刑事案件素有限期侦破的传统，一线办案人员迫于压力普遍存在刑讯逼供，是众所皆知的事实。由此究竟促生过多少屈打成招的冤假错案，已无从查起，我们只能期盼这一切永远过去，不再发生。而当该案真凶赵志红准确地供述了行凶过程、且从刑侦角度分析其口供亦无懈可击时，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变了，即当年此案查办过程陡然就变成犯错（甚至犯罪）过程了。所以，我认为这个案件的要害还在于当年办案人员为什么在长达9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自己的失职、失察、失判有所认识？他们为什么沉得住气？

11月20日，内蒙古高院启动重审程序以来，人们对“9年耽搁”也高度关注，而彻底弄清来龙去脉，现实意义或许会超出对死者的无罪宣判。针对这一点，新华社记者汤计在博客中写道：“耽搁在哪里？我觉得就在一些领导干部的心中。他们缺少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缺少了实事求是面对一切的责任担当！他们心中多了处处算计个人利益得失的心魔……”

正义缺席，邪恶横行；正义迟到，血泪斑斑。即便从死者母亲口中说出“相信法律的公正”这样的话，我们也有理由怀疑，办案人员“沉得住气”绝对不是出于对司法公正的敬畏，恰恰由此反映出司法领域定然存在重大疏漏和人为干预因素。如果他们中有人在2005年就站出来，向死者和死者家属公开道歉，坦陈办案中的错过、哪怕是罪过，我相信死者亲人也能从中获得些许意外安慰。然而，办案人员对司法不公的坚守与死者家属和记者汤计追求司法公正的坚定形成了9年对峙，这种“平衡”终于被打破，是偶然还是必然？

无须讳言，真正实现司法公正是尚需时日的。推行法治社会建设，要排除多重干扰，有行政的、传统的、体制的和人为的，任重而道远。在一个无辜生命早已渐行渐远的今天，法院派人登门宣布死者无罪，向他的亲人说出“我们错了，请原谅”这样的话来，又确实让人从中看到了希望，或许，司法清明公正的春天这一回真的不太远了。那么，就用死者母亲的原话作为本文结束语吧：最大的愿望，就是悲剧不再重演。

韩步华（机关工作人员、芜湖知名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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