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学术的藩篱

翻开东方出版中心2014年10月出版的这本《文明的鸡零狗碎》，沉稳大气的图书风格令人耳目一新，平实的版式和开本带有安静的书卷气。这种极简主义的设计感力求反映思想本身的质朴与纯净。正如著名出版人汪家明在回答“何为好书”这个问题时所说的，“并非豪华精美的书才是好书，真正的好书是内容和装帧最和谐，最适合阅读”。这正是一本恰如其分的好书。

书分七辑，分别从“历史”“文化”“文学”“爱情”“知识分子”“当代学案”“文字狱”等视角反思现代社会制度、理念与历史、文明的冲突和进化，作者在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和文化史中截取一个个段落引申开去，用现代思想解读历史，也用历史观解读现代意义，随取随用，拆解组合，一篇篇随笔如一个个奇幻的文化魔方。这当然离不开作者丰厚的学养和广博的学识积淀，更重要的是，已入学术黄金期的作者已然跨越了学术的藩篱，在更高的层面与文明、与自身对话，或深或浅。而稳定和系统的知识结构又很好地托起了每一篇“鸡零狗碎”式的话语，使之不流俗不落俗，保有学人的谨严与缜密。

在《意识形态场域中的茅盾文学奖》《荒谬的“哄抢”名人现象》《小说家的“历史尴尬》等文中，作者对当下的文学评奖热、争夺名人热、金庸任职浙大历史系博导等热门事件表达思考。比如近年来，多省为发展当地文化产业而展开历史文化名人争夺战，纷纷撰写所谓“省域文学史”，作者首先运用历史观的思维逻辑就这一问题做了一个大致的梳理。春秋战国至新世纪，文化体现的更多的是一种兼容并包，一种文化史意义上的“大一统”，完全割裂的地域文化论是荒谬且不合理的。他认为，“文化的本质在于以文化人”，“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都建立在普遍性之上，并且是不断变化、互相交融、超越地域的。以当下行政区来切割文化，难免一叶障目、削足适履。”并提出“地域文化史应该尊重历史、尊重文化，地域文化史的书写者应该有更大的文化视野和历史胸襟”。作者用学术的逻辑思维，用随笔的文体写作，看似漫不经心的阐述中闪耀着学术的思辨之光，这也是此书最大的特色之一。

英国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曾经说过：“小说有故事，诗歌有韵律，随笔散文既无故事又无韵律。”因此随笔散文的精妙之处正是它深邃的思想与及物性。跨越了学术藩篱的思想是自由的，有时更是任性的。但也正因为这种任性才能走向真正的自由王国。如这篇《一个文学宅男的隐秘欲望》就是对朱自清散文名篇《荷塘月色》的另类解读。作者跳脱千篇一律的解读思维，转而从修辞学的角度入手，试图通过对本体与喻体的一一对应的关系中寻找突破口，这就完全摆脱了传统的解读模式，使朱自清个人情爱欲望的主题得以凸显。又如在《芜湖与中国新文学》《一个徽州女人的文化传奇》等文，与其说是学术随笔，不如将其看成是乡土散文，立足芜湖的同时将视野放大在一个更广阔的历史背景下，芜湖乃至整个皖南的文化人事在宏观的叙述中呈现出来，苏雪林、汪孟邹、陈独秀、胡适……也渐渐站立出来，构成了作者鲜明独立的皖南学者身份。

读《文明的鸡零狗碎》，常常会跟随作者的思绪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明中翻飞，渺万里层云，然而拨开云雾，又无非“真诚”二字，真诚地思考，真诚地阅读。

一个成熟健康的社会，应该拥有足够多的面向与可能，那么，在这个意义上，我钦服方老师所言“鸡零狗碎的东西，看上去总有点奇怪。但有我的真诚。真诚是一切思想和文学的利器”。(《文明的鸡零狗碎》方维保 著 东方出版中心 )

□张书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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