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转霜天引春潮□序言□

这应是陈其武先生的第四本书了。他找我写序时一再表白：写作于他是一种享受，从写作中获得浸染，从表达中获得快感。写作，成了他生存方式的一部分。陈其武先生长我十岁，退而不休，仍在从事着一份守护健康的神圣工作，襟抱绵长，极具人间情怀。感动于岁月流转，有人并未放弃，一如往常地继续寻找着阅读时光里允诺的礼物……于是，我没有理由推脱。

这本书叫《父亲一辈子》。看来，并未刻意找寻一个相对合适的视角，去铺展演绎一段人生风雨历程。从写作的角度来说，这有点原生态，避开技术流，平铺直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于是，我读到了相对散漫的长篇纪实叙事，一位“父亲”怎样用他身上的汗水与疼痛支撑起了一个温暖的家庭，那是一片用尽语言也无法描述的天空。尤其在许许多多的生离死别中，人性的光芒是那般尽情地闪烁着。因为是以第一人称“我”叙述，传记的承载与蕴涵不言自明。

早年，“父亲”家境优渥，生意很顺。但日本人打来了，乱世家道，犹如怒海危舟，风雨飘摇，很快触礁沉没。民族不幸，人生多艰，原先做老板的“父亲”，再造成为学徒，站店，或挑担四处奔波，交织了他坎坷、无奈却也浸透了坚强与仁爱的一生。

对于我们许多人来说，父亲便是人生初读的第一本书，做子女的也许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读懂，读完。陈其武先生从懂事起，就开始将自己父亲当成一本厚书来翻阅……无论是风霜雨雪的寒冬，还是烈日炎炎的盛夏天，“父亲”总是在柜台边忙碌着；无论是繁星与明月的夜晚，还是阳光普照的白天，“父亲”都是穿梭在江边码头和弄堂深巷。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他深觉有必要将曾经读过的每一页都复述下来。用他的话说，要让自己的后人继续阅读下去。

几乎每个叙事型作家都在渴望用长篇来证明自己——为父立传的陈其武先生则有别于此，故纯粹化与精英化在这里可撇开不谈。从宏观的角度来说，任凭是谁，生活，给不了你一世的无忧，亦不会给你一世的苦涩。我们累过，痛过，伤过，但那些都是生活的底蕴，是属于你、属于我、属于我们所有人最真实的“一辈子”。

我倒是觉得，《父亲一辈子》更是一部有价值的文化别史，因为讲述了前人有特征的生存经历和生活场景——通俗地说，就是一种活法。比如，那些“送灶”、“接灶”的风俗，那些老寺庙、老店铺、老电影院、老工厂、老手艺、老中医的过往旧事，还有南门湾、大花园，芜湖古城、江边码头、新旧学堂，以及街头小吃和斗蛐蛐的场景，连同在“三友社”“学乖”经历，等等等等……就是一部有特点的地域文化读本。

在漫长的人生流程中，贯穿“父亲”一生的事迹，都是放在地方风物背景上来展示的。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方水土，就是地方文化传承，是从本土历史、传说、特产、景观、人情世故，还有人性的考量等方面来聚拢气氛，也就是非常接地气的“芜湖特色”。相对于历史的延续性来说，我们更愿看重历史的真实性和丰富多彩性。

总之，这是一部用“细节”和“实例”串起来的文化别史。我们读后，能从一个侧面了解芜湖地面上的过往史实。这样的文字，对丰富和提升当前多元化写作，会有一定的启示作用。若论不足，是书中难见巧妙布局与合理架构，难见智慧叙事与撮其要者；而且，缺少了一种宏大叙事背景，亦难给人以目送、推举和洗礼之感。一些细节铺陈，一些旁征和博引，不免给人节外生枝之感。

黄菊秋风，天宇澄澈。虽然芳华不再，但这个世界仍能随处遇到精神的馨香。

因为受托写序，有幸初睹文稿，是为好味先尝。一些感受，于此记下。

（此为《父亲一辈子》序文，有删节）

□ 谈正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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