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家,是古城中最后一抹青砖黛瓦,雕花小榭。一朝走入,却恍然如时间静止,颇像陶潜先生笔下流淌的桃花源,与世隔绝,未曾沾染尘世浊气。
爷爷与邻居老人是从小拜把子的兄弟,老人辗转一辈子,最爱说书,爷爷就是他最忠实的听客。每至下晚,端起紫砂壶,牵起我的手,慢悠悠地走到庭院中。爷爷家与四位街坊家合环,倒是有点像古时园林中的一块方寸之地。说书的老人定会站在中央,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素衫白衣,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块惊堂木,以及和爷爷手中差不多的紫砂壶。
爷爷家地儿好,傍着青弋江,向来是房地产的兵家必争之地,不少人也就离开了。听书之人愈来愈少,可老人依旧眉眼认真,不时伸出像古树枝一样的手指指点点,或许为了照顾我,怕我喝不惯浓茶,特意用一个小巧的兰花瓷杯泡上一杯茉莉花茶,清清甜甜,说了一会儿民间流传的小故事,就转到了《西游记》的取经漫漫,要么是《聊斋志异》的神鬼狐仙。
端着昔日的瓷杯,茉莉茶香袅袅婷婷,可是嘴边却不由得一笑。
父母素来注重古典文化的熏陶,空闲之余,便想方设法地多接触一些带些“古”的东西。北京的故宫颐和园当是首选。一日听说颐和园旁的茶堂有人说书,不承想刚踩着点儿进去,里面是人头攒动,父亲无奈,只好把我架在脖子上,说书人刚一亮相,我的兴致也飞了一半。老北京的说书人长衫短褂,手拿矿泉水,脚穿皮鞋,怎么看都觉得怪异,他可能发现了我们不满的情绪,快步走到前台,开始说“天书”,我费了半天劲,才把他一口北京方言翻译过来,直嚷嚷着要下来。圆桌上围坐了几个人,想必也是不耐烦的,正吃着瓜子聊着天,看到桌上有几杯用塑料杯装的茶,还未凉透,刚小抿一口,苦涩难耐,直叫人想把舌头拽出来洗一洗。
罢,罢,罢。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回想往事,不由嗤笑两声。转动手中的瓷杯,长年的洗礼,难免有些破损,又想起老屋上用红漆写的大大的“拆”字,唏嘘了两声。瞧瞧身边,清净幽雅,老屋砖上班驳的青苔,雨水在青石板上肆意流淌,窄窄的巷子中没有压抑,全然如老人的稳重,那一瞬中梦回百转流年,聆听古人轻歌咏吟,这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意境,竟抵不过玻璃柜下的万般兴衰,做出来的雕梁画栋。
访古之人,愈来愈多,仿古之城,傲立群雄,却都不肯放过身边的细水长流。如今是访古?还是仿古?
指导教师:童璐怡
芜湖二中初三(2)班 安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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