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的纯洁

苔丝就是栽倒在纯洁这个字眼上的。爱慕虚荣的父母要苔丝到一个富老太婆家攀亲戚，她被那家少爷亚雷诱奸。 17岁的苔丝在世俗眼里不再纯洁。  不纯洁也要吃饭。苔丝到一家乳牛场挤奶谋生，与有思想有理想的安吉·克莱尔相爱，新婚之夜她向丈夫坦白，安吉无法接受完美的苔丝原来不完美，远走巴西。被遗弃的苔丝遇到已成为牧师的亚雷，欲望如潮水淹没亚雷，他放弃神职，纠缠苔丝。这时苔丝父亲病故，母亲和弟妹们的生活陷入困境，苔丝回到亚雷身边。但是命运总是戏弄卑微的人，安吉回来了，他向苔丝表示悔恨。幸福又一次几乎唾手可得，却又一次与她永远没有关系，绝望与痛苦双重绞杀着苔丝。

《德伯家的苔丝》是英国十九世纪著名作家托马斯·哈代的小说，我读哈代小说最早是《远离尘嚣》，也是一段发生在农场的爱情故事，略有曲折，最后花好月圆，没有《德伯家的苔丝》惨烈，一种戏谑感的惨烈。比如苔丝早就想向安吉坦白，总是错过；比如安吉如果早回来，苔丝不会和亚雷在一起；如果安吉不回来，苔丝跟亚雷也就过去下去了。结果安吉来的不早不晚，简直是来砸场子的。这个像亚雷爱着自己一样疯狂爱着安吉的女孩子怎么办？同一个阴沟她眼睁睁掉了两次。单纯的姑娘，有时候有着无法估量的偏执，她杀了那个一而再给她的幸福人生挖洞的男人。

所以我不喜欢《德伯家的苔丝》，人人都有自己的委屈，人人都有点不可理喻。比如亚雷，小说一开始就设定他是个坏人，可是他对于苔丝的死缠烂打里也有一份爱，让他无法定格为完全的恶棍；比如苔丝，当年的失身也有自己的软弱，后来的屈就也有自己的企图，不是完全无辜；最可谴责的人是安吉，他是个有个性、有独立思想的完美男子，当苔丝原谅了他曾经的放纵，他却无法原谅苔丝。固然可以理解为维多利亚时代虚伪的社会道德错误定义了纯洁，但是安吉的掉头就走太自私。从这一点来说，亚雷的爱是被欲望驱使，安吉的爱是理想化作祟。一个是肉体的欢愉，一个精神的满足，他们爱的都是自己，跟那个美丽，但是不够强悍，纯洁，但是不够坚定的苔丝有什么关系？

不过托马斯·哈代不是这么想的，《德伯家的苔丝》副标题是“一个纯洁的女人”，他谴责当时的社会伦理和道德准则，但是他仍然站在安吉一边。他说“一个受了愚弄的老实人一旦醒悟过来往往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残酷的对待。”，是的，他觉得安吉有理由觉得委屈与失望。

苔丝是个单纯的姑娘，因为单纯，她没有足够的理性躲过亚雷，没有足够的坚强拒绝亚雷。不能说上帝没有眷顾她，上帝给了她两次机会，但是时间安排失误。这个姑娘把账全算在了亚雷的身上。安吉没有责任？有，可是她爱他。

杀了亚雷，和安吉过了五天梦想的幸福生活，然后被捕被绞死。在此之前，苔丝把像自己一样美丽、但是比自己纯洁的妹妹安排给安吉。她死后，安吉带着纯洁的妻子开始了新生活。小说结尾引用了埃斯库罗斯的话：“诸神之主跟苔丝所开的玩笑到此结束了。”

我怎么觉得诸神之主跟亚雷也开了个玩笑？

唐玉霞  《芜湖日报》副总编辑，芜湖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历史随笔《她们谋生更谋爱》，长篇历史小说《情断南宋》（合作），参与出版《张孝祥词鉴赏》、《舌尖上的江南》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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