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章开森□人海掠影□

章开森是我少年时学画的老师，从初中、高中一直到下放农村，我前前后后断断续续跟他学画有十年之久。在那个政冶运动一个接着一个社会秩序一片混乱迷茫的年代里，因为学画使精力旺盛又无所事事的我有了人生方向，使我的人生充实并快乐着。

一九七七年底我上调回城后当了警察，那时警力严重不足，工作异常繁忙辛苦，又娶妻结婚生子，我再也没有时间跟老师学画，只是偶尔有事联系。二零零三年老师因病突然乘鹤西去，而我却在一年后得知，这使我的内心深感不安……

老师是无为人，毕业于中央美院华东分院附属美术学院，解放后先后在芜湖市宣传馆和芜湖书画院做职业画家。他最大的特点是西画基本功扎实。以至于省城大画家在芜湖的亲戚学画也介绍到老师这儿学。他素描、速写、木刻、国画、油画、水粉画无不精通，是一位全才画家；早期他是什么画种都画，插图、版画、年画、壁画、宣传画、连环画他都画；晚年他才开始画国画，虽然起步晚，但他同样画得得心应手，非常专业，大气而有趣，感觉颇佳。他早年就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作品十余次入选全国美展，多次获奖并被中外美术馆收藏，特别是他一九七九年创作的《屈原行吟图》入选第六届全国版画展览，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并获国庆三十周年全国美展铜奖，成为他绘画生涯的代表作。他还有数十幅作品先后被文化部选中赴国外进行文化交流，在芜湖本土为数不多的优秀画家中，老师是其中之一。

在文化艺术被视为垃圾，文人斯文扫地的年代里，文艺作品成为政冶宣传品，老师的创作受到了很大局限，为此，老师的兴趣主要集中在带学生上。在当今一些知名画家中，焦小健、韩玉龙、俞晓平、勒兵、郎华、王广、吴冬生、盛芜、邓修建都跟老师学过画。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对老师的思念和感恩之情越来越浓，老师离开我们虽有十二年之久，但他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少年时代跟老师学画的情景常常浮现在眼前。那时学画老师都是义务教授分文不收。老师喜好抽烟，春节我就带一条托人买的内销香烟去给老师拜年。

认识老师是通过一个小伙伴，他和老师是邻居也跟老师学画，渐渐地他不画了我仍坚持画。那时老师家住文化局宿舍，是在双桐巷一个破旧二层筒子楼中，房间小得只够放一张双人床和一个圆桌，每次画一批习作到老师家，老师一边点评一边用铅笔修改，耐心讲解总是不断地鼓励我，师母总是坐在床沿静静地织着毛衣从不嫌烦。每次求学晚上七时到老师家九时多离开，老师总是坚持把我送到楼梯口，因没有灯楼道漆黑，老师总是站在楼梯口擦一根火柴为我照明，待我下到最后一级台阶，回首望去火柴微弱的光依然映在楼梯转角的墙上慢慢地熄灭了，我虽看不见老师，但我感觉到火柴棒直到燃尽老师才离开。以致过了多少年，跟老师学画的一些事都淡忘了，但老师此举却定格在我永远的记忆中。

在我少年彷徨的人生中，老师用微弱之光为我指路照明带来一线曙光，我感谢老师。他非常尊重学生的人格，从不讲一句重话，鼓励和赞美多于批评，就是批评也很委婉，从不说打击和伤学生自尊心的话，同时对学生寄予很大的期望。有一阵子我见到老师就躲，躲不过去就说，“老师，我使您很失望”，老师总是宽容地说“有空再画画”……

如今我已近花甲的年龄，也面临退休，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减轻不少，我一直想当一名风景画画家，我将背起行囊拾起久违的画笔云游四方。

□ 李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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