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可以见于对道德法的严重违背,见于罕见而特殊的罪孽,见于悲剧激动人心的结局;果戈理的第一个难以发现、最可怕、永恒之恶,不是在悲剧性事务中,而是在完全缺乏悲剧性之中;不是在强力中,而是在软弱中;不是在极度的暴行中,而是在过分的谨慎中;不是在深刻和极端的行为之中,而是在平庸和低劣中,在人类思想和感情的猥琐中;不是在大人物中,而是在小人物中。
小说描写一个投机钻营的骗子——六等文官乞乞科夫买卖死魂灵的故事。死魂灵,即文中的死农奴,在死后也没有安息,而是继续被欲望所役使,作为黑暗的载体,存在着。不仅仅是乞乞科夫,也不仅仅是十九世纪的俄国人,果戈理批评了一种现象,颂扬了一种精神——正直、光明与清白,而不是庸俗、贪婪、狗苟蝇营的畸形的社会。
乞乞科夫及其同行收买的死魂灵,不是灵魂。
虚伪的人没有灵魂。
死魂灵为什么出现,为什么会层出不穷?因为那些暂且称之为人的“人”,总是不愿意面对真正的自己,总是带着恐惧到处奔跑,宁愿灵魂渐渐向死亡迈进,也不肯吸收一丝丝光明。同时毫无生气的环境不停地压迫,压得魂灵走向死亡。难道就如此,死魂灵的存在就情有可原吗?不,他们的灵魂不应该死去,应该在阳光中净化。威猛如魏武,当月明星稀之夜,尚有无枝可依的喟叹,豁达如东坡,月下访友,看庭中积水空明,树影绰约如藻荇交横,竟也兴起时不再来的寂寞。日落黄昏,雨打梨花,都会被风流倜傥的才子看出血泪来。就算周遭是多么艰苦,也可以在“风景”中看到真正的自己。
我热爱英雄的灵魂甚于太阳,我为他们庄严、热烈而慷慨的照临而常怀感激。我爱看灵魂。在风景那里,我纯然是个陌生客,始终无从回避那人性的无言的呼喊与倾诉。风景使人在静止和优雅中瘫痪,隐遁和沉迷,惟灵魂使人奋起,逼进,正直地站立着。多年以来,我默默地注视着东方的一具大灵魂,以致几乎忘却外面的世界和自身的存在——那是何等奇异的灵魂啊!灵魂的感通给人温热,给人濡润,使人在孤独和荒凉中无畏地茁长。大约也正因为这样的缘故,卡莱尔才讲述他的英雄,罗兰才写他的巨人传的吧。
然而,果戈理笔下的灵魂,我从不会去触碰,更不会多看一眼,因为不值得我去驻足,而且我也不想让自己的灵魂受到污染。真正内心清洁的人所向往的是光明,永不会是深渊中无法自拔的人性的泯灭。所以,陶渊明有南山,梭罗有瓦尔登湖,高更有塔希提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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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芜湖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