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姑娘

唐玉霞  《芜湖日报》副总编辑，芜湖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历史随笔《她们谋生更谋爱》，长篇历史小说《情断南宋》（合作），参与出版《张孝祥词鉴赏》、《舌尖上的江南》等书。

继续读盖斯凯尔夫人的小说，《南方与北方》。《南方与北方》大背景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冲击下，经济落后的南方与工业发达的北方邂逅，南北文化冲突、价值观冲突，北方劳资冲突，变革中的社会总是要在一系列冲突中实现制衡，变革中的人难免随波沉浮。归结到小说中，是英国工业革命时期来自南方的女子玛格丽特与来自北方的纺织业家约翰·桑顿之间“傲慢与偏见”的情感故事。 

在英国南方长大的玛格丽特，随父母亲搬到北方小镇米尔顿，生活陡然难以忍受。当年玛格丽特的母亲放弃繁华奢靡的伦敦生活嫁给贫穷的牛津才子，享受着宁静的乡村生活。如今，第一次工业革命下的小镇阴冷、肮脏，到处是粗野的工人，生活也日渐窘迫。母亲在抱怨和自艾中陷入抑郁，父亲自责无力护佑妻女，自己也年老体衰，他们或者心里或者生理无法适应北方生活。只有年轻的玛格丽特，乐观、善良、独立的南方姑娘，很快融入变革中的时代。在生活发生颠覆性变化的时候，有人失措，有人绝望，有人积极适应，后一种是自信的人生态度。  

玛格丽特到纺织厂找父亲的学生企业家桑顿，在机声隆隆的车间里，桑顿对工人严厉苛责的一幕烙下糟糕的第一印象，偏见由此产生。玛格丽特在街头结识了侠义的工人尼古拉斯和他的女儿女工贝蒂，她和这个阶层的人交上朋友，坚定地站在他们一边。如果说阶层意识先从玛格丽特这里开始淡化的，其实也是整个工业化大背景下时代的趋势，只是玛格丽特接受起来没有太多内心挣扎。 

桑顿对玛格丽特一见钟情，但阶级立场的不同，文化教育的差异，种种误会巴拉巴拉，玛格丽特拒绝了桑顿的求爱。桑顿和达西先生一样反省，好男人都善于拿别人的错误纠正自己，他对工人的态度也在改变，加上尼古拉斯等人的解释，先前的成见和误会渐渐消除。这个时候，纺织厂陷入经济困境，玛格丽特因为一笔意外遗产，成了工业时代的“简”，她对桑顿施以援手，最终他们走到了一起……此处不赘述，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新鲜的。  

玛格丽特的可爱不在于最后她的慷慨赠与，这个跟咱们传统戏文里后花园小姐送珍珠衫一脉相承。这个南方来的姑娘虽然保留着对于田园生活诗意人生的向往和留恋，但她与时俱进，不耽溺于自己的小情绪，拥有宽阔的视野和广博的胸怀，敢于面对，乐于探索，勇于接受，这样的姑娘就是三步跳到二十一世纪也不会拖时代后腿。至于桑顿先生，因为过早承担起家庭责任，过早在企业生存与发展中殚精竭虑，他的沧桑感比玛格丽特来得深沉，他会爱上玛格丽特，因为内心深处对于独立坚强的女性的需要和欣赏。已经不是衣香鬓影的乔治时代，而是在工业革命中冲上巅峰的维多利亚时代。自信自强的姑娘谁不喜欢？玛格丽特是可以并肩迎接风雨的伴侣。  

盖斯凯尔夫人为了让桑顿配得上玛格丽特，理想化了他的文化修养和精明睿智。当然，任何爱情都需要理想化润滑和修饰。因为一念之仁的理想化，《南方与北方》更宏阔的社会背景和更尖锐的时代冲突都没有深入下去，而是被一根温柔的细红线终结。如果爱情能够解决所有问题，那当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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