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霞 《芜湖日报》副总编辑,芜湖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历史随笔《她们谋生更谋爱》,长篇历史小说《情断南宋》(合作),参与出版《张孝祥词鉴赏》、《舌尖上的江南》等书。
一场暴雨后,水缸里钻出一缕卷曲的绿色,这真有点儿意外。因为孩子上学,为了就便,去年底才搬进来。阳台上坛坛罐罐几盆花草,还有一口褐色大水缸,一直不明所以地养着半缸水。
三五日,卷曲的绿色舒展成圆圆一枚,荷叶啊,接着又有几枚钻出水面。见风长似的,有浮在水上,有细细长长支愣出来。一两滴雨水或露水凝结成一粒,在荷叶上滚来滚去不知疲倦。
荷花是绣在夏日浓绿衣襟上一朵轻红浅白。时间的流水年年洗过,记忆又一层层染色。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在乡下姑姑家,乡村正是忙季,却也不肯怠慢我这个小客人,姑父的弟弟比我大两岁,天天陪着我,我叫他小叔。中午时分,累了半天的大人在树荫下小憩,小叔带我去塘边玩。一塘荷叶碧绿,荷花姹紫嫣红,荷花的肤质细腻丰腴,像胶原蛋白充沛的女孩子脸,此刻开得像女孩子笑得连牙龈都露出来。小叔扑通跳下去,摘一大片荷叶给我顶在头上遮日头,至于他,当然不需要,早就晒得泥鳅一样。小叔弄点什么给你玩呢?红花莲子白花藕。开红花的莲长出的莲子清甜饱满,开白花的莲藕茎白嫩细腻。水塘里开着蓬蓬勃勃的红花,莲蓬藏在大片大片花瓣里,金色的花蕊丝丝络络披散开来。小叔说,现在莲子还没有结。小叔不敢到水中间去,荷塘里根茎复杂,容易缠手脚。他折了朵半开的荷花,我头顶着荷叶,手举着荷花一路花枝招展地回家。姑姑正要下地,一把拖过小叔,不分青红皂白暴揍了一顿。姑姑说,你把她带到荷塘里,掉下去怎么办?
小叔边躲着姑姑的巴掌边解释,没有下水,没有下水,就我下水了。今年清明我们到姑姑家,小叔已经是个中年黑胖子,还说起这段事,说姑姑下手真狠。他妻子站在一边光是笑,后来把厨房里挂着的干莲蓬摘下来一定要我带回家煮茶叶蛋。
干莲蓬挂在阳台上风吹日晒,早就不能煮茶叶蛋了。阳台上前任房主丢下的葡萄缠缠绕绕安顿好自己,加上牵牛花来凑趣,栀子花石榴花也不甘落后,出落出几分田园风光。黑塞在1933年的六月写信给欧嘉:苗圃工作经常搞得我非常疲惫,而且显然有点累过头了;不过和今天世人之所作所为、所思所感,以及夸夸议论的那些事比较起来,老农的活计不啻是人类所能做的最明智、最无害的事了。说田园之乐显得矫情,我是喜欢的。
夏深了。栀子花开了,石榴花开了,红红白白成一片,只是荷叶长得一手遮缸,花苞还没见到半个。请教方家,有说可能光照不足,荷花喜欢高温和全日照。我把缸搬移到阳台中间,尽可能多地晒太阳。有说可能水太深,导致营养不良。真不知道八十公分高的缸是不是深水区。也有说缺肥,我买了复合肥放进去。我也不是个养花人,听风就是雨,跟着忙活就是。
晚上坐在阳台上,一缸荷叶,浓浓淡淡浮凸在夜色下,却因为暗藏的蓬勃生机,有一种安静又逍遥的力量,简直不容小觑。既然如此,它要是就不开花,我也得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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