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乎

唐玉霞  安徽省芜湖人。出版有随笔集《千古红颜：她们谋生更谋爱》、《回味：美食思故乡》、《回味：低头思故乡》、《陌上芙蓉开正好》，长篇历史小说《情断南宋》（合作）等。

纵然我不能去，你就不能来吗？完了，这个姑娘已经掉进去了。这是《诗经 郑风》里的一首，完整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姑娘想念那个穿青色衣服、佩青色美玉的男子，她守候在城楼上，一唱三叹。郑风，这个姑娘是郑国的姑娘，据说那时候郑国社会风气比较开放，再开放，也是有限的，一个姑娘也不能肆无忌惮跑去找情郎，也只好等着情郎找上门来。就是现代社会，开放成这样，女孩子也不好太主动，搞成送上门。《毛诗序》认为这一篇是“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修焉”。我是没有看出来跟嘲讽郑国不修学校的关系，难道说年轻人不上学了，忙着跟姑娘谈恋爱去了，还是这个姑娘其实是比喻成学校，学校盼着年轻人来上学呢。还是朱熹比较直率，干脆说：“此亦淫奔之诗。”反正他老人家是看不得男女自由相悦，而且还相约，太不成体统。姑娘不仅想念心上人，还站在城楼上望穿秋水，简直不想好了。

更不想好了的是那个穿着青色衣服、佩着青色美女的小哥，你这不是晾着人家吗？从这首诗看，两人两心相悦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也许之前早就约会过了，如果是单相思，姑娘哪有这个底气，问我不能去，你为什么不来？这里已经有一种暗暗的嗔怪了。要不是两人早就暗通款曲，哪里会是这种心态这种语气？这语气里也有一种笃定的感觉，因为觉得自己有权利，所以一边倾诉一边责怪。这在有情人之间，就是酸酸甜甜的调味料。

悬也就悬在这里。那个男人是不是当调味料呢？你想得他一日不见如三月，他呢？如果他也这样想念你，那么他为什么不来？不要说路远且长，不要说家里老妈扯后腿，广场舞你没有听过：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我来呀看妹妹，半个月我看了妹妹十五回，为了看妹妹哥哥跑成罗圈圈腿。人家那可是一天一趟啊。只要心里有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成立，只要想着你，什么单位开会，业务繁忙，人在路上，都不是不回你短信、不给你电话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只能是，他已经不想你了，或者不像你想他那样想你了。站在城楼上的郑国姑娘，一叠声地问心上人为什么不来，但是最后她继续一日不见如隔三月。她不认为心上人是能来不来，或者不想来，只是想出无数个客观上让他来不了的理由。她还沉浸在爱情与思念中，希望柳暗花明，那穿青色衣裳、佩青色美女的小哥会来。

相比而言，我喜欢另外一个男人的《短歌行》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贤才们一直让我牵挂，就算我不能一个个去找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来呢？我喜欢“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相比于城楼上的小儿女叹息，都要更加内敛、厚实、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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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远 滕文荣 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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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芜湖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