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在记忆中

■李成

每当我想起芜湖，还是三十年前记忆中的芜湖。虽然七八年前，我也曾有过一次芜湖之行，并在那住过两夜，看到它有了许多变化，特别是离我曾读书的校园不远地方已修建了一条仿古建筑的休闲街，市廛热闹，一派灯红酒绿。

那时候，这座小城市是安静的。虽然在夏天，一条主要的街道——中山路也颇热闹，甚至有卖冰棍的妇人在一些商店门口拍着箱子叫卖，但只要离了中山路，许多巷道都不会这么嘈杂，行人的脚步也不会很匆忙。芜湖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城中有一大一小却相连的湖——镜湖，那广淼而恬静的湖水仿佛可以吸尽一切尘嚣。

我真的不记得芜湖都有哪些街道了，除了中山路、吉和街。而吉和街离我读书的校园比较远，我只去过有限的几次，到坐落在那里的机电学院访友。因为不算在城中心，感觉那条街要古旧灰暗得多。

我和我的同学大多活动在中山路和镜湖周边一带。中山路在中间地段有一家新华书店，我在来学校报到的第二天就到这里买过书，其中一本是《红玛瑙集》。后来当然常去买书，在这里，我还曾邂逅诗人曾卓。离书店不远好像还有一家电影院，当然也在里面看过电影。

镜湖边也有两家电影院，好像一家叫光明。电影院前还有一块小方场，有人在那里占一块地方做小生意，其中有一位老人守着他的小人书摊，靠当场出租小人书收取一两角钱，我就曾坐在小板凳上看过两次。周边有些小巷通往镜湖，巷道里有许多小吃摊。有一次我得了一笔稿费，一时豪兴大发，带着几位同学走到这里，狂叫：“你们尽管吃，吃遍这一条街，由我付账。”背靠或面向镜湖也有商场，我去逛过也买过东西。那时没有什么钱，看到店里有那么多好东西，特别是电器、自行车什么的那么漂亮，很是眼馋。

从我们学校往中山路去的路口，有一座文化宫。当年这里常放电影、录像；而入口还有一个小小的书亭，当然也是我反复逗留的地方。而中山路上，成衣店比较多；实在没有洗换衣服了，我自然也会选一件。新华书店对面后来好像也修建了一个休闲广场；从那里再往前，斜插过去，似乎还有一家书店，我在那里买过一册《中国现代散文选》，记得这家书店还是开架售书。另外我不记得在附近哪条街上，还有一家炒瓜子的小店，现炒现卖，那时芜湖的“傻子瓜子”正很有名。

镜湖边两个景点不能忽略。一是东边的“迎宾阁”，实际上是一座很小的濒湖公园，主体是栋古色古香的小楼，可以在那里喝茶喝咖啡。我们学校有许多写诗的同学喜欢来这里，买杯茶可以喝一天，而环境幽雅，可以在这里读书作文。文思枯竭时，可以到湖边散散步，这里植满杨柳，几乎每天都是柳丝轻飏，正是激发人诗兴的景致。公园入口有尊“少女与鹿”的白色雕塑，我曾以此为题写过一首诗发表，算是对这个美好地方的回报。而湖西有座“烟雨墩”，像是一道伸入湖中的长堤，大约是葫芦状，上面绿树葱茏，几乎看到建筑，我曾步入其中，却遭遇铁栅栏拦截。据悉，这里有一座藏书楼，却并不对外开放。但它却颇有名，大约跟革命家王稼祥曾经在此学习或工作过有关。

镜湖上靠近南侧有一道九曲桥，是不是九折，似乎不曾在意；桥上有栏杆，当月圆之夜，月照波心，高天和水里各有一枚圆镜，却也容易让人顿起愁绪，意气正盛的少年如我，也会在桥上徘徊不已，真的是有把栏杆拍遍的意思啊。后来湖上又建起高高的拱桥，骑车是上不去的，只能步行。黄昏时分，来此散步的甚众。

芜湖市里最大的盛事是每年一度的菊展。九、十月间，沿着偌大的镜湖，到处摆满了菊花，一盆一盆的，码成各种形状；届时，倾城出动，到处是衣香鬓影。那金黄的菊花迎风绽放，满城都似乎散发着光芒。主场地还会搭有彩门，开展的那一天，人潮滚滚，欢声动地，真的成为一盛大的节日。

在城南，我曾穿行于古老的街巷，到某处带有木阁楼木门板的古老店铺里买点东西，或随意问问价钱；还在清弋江边见到一座玲珑的宝塔，引起我的许多思古之情。清弋江水十分清澈，上面还有摆渡的小船，花一两毛钱就可以乘坐一次。这一切真的是古风犹存啊。

我偶尔也去城郊走走。神山公园是当时新辟的景点，一时也是游人甚众。它在城的东北郊，我曾与我的一位高中女同学一起去游览。春天，落英缤纷，藉花坐地闲谈，几忘身在何处。而公园也大得很，有山有水。游人从我们身边经过，络绎不绝。而到了第四学年，我再次与同宿舍的同学去玩，情景已与第一次去时所见大异，大概已建设完成。这一次我们坐船到了湖中的小岛，在岛上漫步，还去探望梅园，满园的梅花已经开放，正暗香浮动。此时大约是初冬。游玩之后，大家也不乘车返校，只踩着火车的铁轨一直向前，走进灯火辉煌的城区。第二年，毕业在即，我还与这位同学再次来到这一带远足，却没有进神山，只在附近农村转了转，看那里盖起了许多小楼，有的未翻新改造的旧房还在那里，见一户人家门上贴着已稍褪色的春联，写的是“十指不沾地，鳞鳞居大厦”这么一句话，文不对题，让人不禁哑然失笑。

隔江与芜湖相对的是个叫“二坝”的渡口。当年没有长江大桥，火车不能跨江，我们坐火车来芜湖，只得在此下车，等待渡船。有时一等就是半天。夏日酷热，冬日祈寒，那滋味都不是好受的。因为是个大的集散地，倒是为各种做生意的人提供了机会。人群熙来攘往，热热闹闹，恐怕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如此。

芜湖是个港口城市，扼守长江下游的要地，为南京的门户，自古就比较繁华，古称鸠鹚。鸠鹚据说就是布谷鸟的别名。素称米市，也就是说是稻米贸易的重镇。又说是长江沿线城市四大“火炉”之一。不过，我读书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夏天有多热，大约是最炽热的时候我们这些学生正放假在家。我还记得，六七月份，我倒是每晚都要用冷水冲一冲澡才能入睡，而坐船的时候，总会看到有几个人在长江里游泳，让我好生羡慕。我多么也想在长江里游一次啊！也让那一只只江鸥追随我翱翔。

我们学校背依赭山。赭山上有什么风景，我竟然记不清了，只记得此山要攀登起来还很高，山上有洞，好像还有动物园，站在赭山，可以将这座玲珑的江城尽收眼前，只见到处郁郁葱葱，绿树掩映，江城端的如一颗绿叶镶裹着的明珠，却不知如今这颗明珠是否还像当年那样苍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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