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节,女士们的话题早已甚嚣尘上。我忽然也有了说说老婆的冲动。
将时光倒流,三十年前的我是个“盲流”,一路向东漂到芜湖。周芹当时待业,义务给父母做保姆。那回我给她哥做家具,周芹的保姆便做到了哥哥家。她给我做饭,还伺候茶水。缺东少西的,也归她做主解决。我说衣柜还缺三根衬档,她就乱翻柴禾堆,翻出几根烧锅柴对我面前一呈:多得是,随便一找就是五根。我接过柴禾,逐根逐根放眼底下瞄,说不照,七弓八翘的。周芹一愣,也模仿我的样子瞄柴禾:“咯咯咯!确实弯得不成样子!我还当够长够粗就中,哪晓得还要直!”手中柴禾一扔老远:“咯咯咯!我真自信过了头……”她自嘲着,白皙的脸庞泛起红云朵朵。再说事时,她便谨慎许多,也渐渐没了作为城市人的优越。我们的相处越发融洽,她常给我搭把手,如扶扶正在组装的框架之类。那块干木匠活的室外荒地,也成了她的老地方,稍有空闲便走过来看热闹。她站在那儿,细腰配着长腿,犹如不毛之地冒出的兰花。“兰花”的眼睛锃亮,像两颗星星那样一眨一眨,渐渐地竟看出规律。我啥时用锯子、斧子、刨子,她都非常有谱,经常超前把它们递到我手。
这样的日子迅速填满八天,柜子有了雏形。再有天把,便万事大吉全部竣工。这一天,周芹突然不理我了!静静坐那儿望着柜子犯愁,愁了小半天,目光在我脸上一绕,顿了顿又一绕,然后垂着头默默走了。整个下午,她再没来过。那棵孤零零杵着的苦楝树上反倒来了只乌鸦。它凄风苦雨不停叫,让人凄凄惶惶、心烦意乱。晚饭的时候,周芹一反常态阻止她哥陪我喝酒,我们只好吃饭,吃饱了丢碗。周芹这才骑上“飞鸽”自行车回家。我也默默踏上回归桥档的路。刚来芜湖创业,羸弱的经济基础只能让我住宿不花钱的桥档。
出门不久,我一眼看见周芹蹲在路灯下修自行车,好像是“飞鸽”的链子掉了。考虑到她心情不好,我不想和她照面,一侧身,躲到一棵梧桐树后,想等她骑走后自己再走。周芹的“飞鸽”好像“病”得不轻,弄了半天也没弄好。我不时探头张望。看见她并不怎么在自行车上动作。她不时回着头,像是盼望救兵。我等不及了,一本正经走出来。周芹明显看见了我,却迅速扭过头,一心一意上链子。直到我走到近前,她才故作惊讶:是李师傅呀!“飞鸽”掉链子了!我蹲下将链子上好,一边在树上摩擦手上油污,一边示意她可以走了,可她却磨蹭着不走,结结巴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什么。僵持大约三十秒,她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语调很轻,语速却疾如电闪:“我想让你送我!”我看到她的胸脯一起一伏,那胸脯里埋伏着的心思,不需什么智商就能猜到。我们彼此默默注视,很静。我就是在这宁静的夜晚骑着“飞鸽”向前,车腚上的周芹不时捅我后腰,捅得我一路“嘿嘿”笑。骑了一站路,又推车走了两站。边走边聊,一路上,我的神秘背景被她揭个底朝天。她说:初见我的时候,就发现我身上有着其他“二哥”(农村人)没有的特点。就留意,就跟踪,就在昨晚非常成功地发现了桥档里的秘密。这个发现让她落了一夜泪。今早起来,心仍揪着,以致一整天都郁郁寡欢。当然,令她失落的还有那两件有了雏形的家具!雏形与竣工成型仅一天之遥!明天的这个时候,李木匠就该完工了!就得离开周家!茫茫人海还能再见吗?下午,她去了中国电信,动用储蓄买了一部寻呼机。周芹将呼机塞进我荷包,并要我保密,还要我接到她的寻呼一定要回,不回就是小狗。
三天后,她来了寻呼,约我去泗水园,我去了才发现自己有了家,这家是她花钱替我租的。我终于撇了桥档,人模人样地住进瓦房里。之后,她的寻呼越来越多,不断向我释放正能量。我被一股洪荒之力控制着前行,越混越像个人了。
我和周芹就这么一路寻呼,一路携手三十年!住处变更了几回,浓郁的亲情也代替了当年的浪漫,唯一不变的是,那部寻呼机仍静静躺在我家柜底,上面裹着红绸,平常不动,每年“三八”节才将它请出来保养,我上蜡,她擦拭,三十年来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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