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褐山游记

□黄越

核心提示：前头是一片开阔的长江奔流，山在脚下猝然下坠，若不是围栏挡着，恐怕自己都要跌落山下，再往下看就是高高的草和不知名的灌木，看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有涯，有些骇然。

雨后的青山，罩着一层薄纱，棉花糖一般的云丝漂浮在山的沟壑里，像是出嫁新娘的头盖，欲遮还羞。再近一些，仍可看到或听到鸽子成群地飞翔，那景致已开始触摸我的心神。及至山麓，问询一番，才找到四褐山的入口，颇有些隐秘的味道。围墙上赫然写着“褐山揽胜由此进”。小路有三米见宽，两边遍栽着茂盛的樟树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古木。在幽幽的林荫路上我迈着轻松的步履，鼻尖分明可以嗅到还未散去的湿气混着青草和松脂的气息，馥郁而芬芳。仔细看时，山上的树木都陡然郁郁葱葱的了，两旁是爬满一地的常春藤，嫩绿的叶片在墨绿的老叶里挤着露头，抢占了最好的地势。这情景让我觉得这山是安静的，但还不至于老去。

虽说修了马路，但是山上的路总不会是平坦的。这里也是。绵延的山势，略无缺处。只是在路边留一两段小平地，让草本植物和藤本植物有嬉戏的场地，我乐于看山的大胸怀。走过三千多步，默默数着，竟然穿过了八道弯折，山上的树木还是湿润湿润的，巍巍然向山尖处滋长，让我生起一种畏惧之色，不敢轻易靠近。马路伴着草坪垛子，宛如一个江南女子睡去，形成一条长长的缓坡，这角度轻盈舒缓，而与左侧的山势又是这般的格格不入。此处的树突然变得稀疏了，在远远的垛子上窥探，山的腹中就变得更加幽暗深晦起来。

稀郎的竹萧萧是南宋俊逸的词，竹影婆娑，清婉浮动，像一泓清流潋滟在山的眉黛之间，那么碧莹莹，可以照进你的心房，流进你的心窝里。追寻着绿意的流淌，循着蛇行的山路，一步步向上攀援。麻雀在枝头不知疲倦地跳荡，真似脚上装着弹簧一般轻灵，与它一样轻灵的还有它们的歌声，每一次跳跃都打落一树的雨滴，完成雨的最后一段旅程。鸟啭音回，风移影动，惹人内心生起无限的美好。

在这样优美的景致里复行几百米，就到了山顶，这时眼界一下被打开了。前头是一片开阔的长江奔流，山在脚下猝然下坠，若不是围栏挡着，恐怕自己都要跌落山下，再往下看就是高高的草和不知名的灌木，看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有涯，有些骇然。回首远眺东梁山和西梁山隔江对峙，楚江从中奔流而出。遥想当年诗仙李白就在此处饮酒揽胜，题下闻名天下的《望天门山》，感慨诗仙的豪情也须有此处的美景才可释放。

曲曲折折的山路渐渐变成一缕丝带，将山的美景统统萦绕其中，锁住的是山的景，锁不住的是山的秀。山之高，可与遥天相拥相依；山之浅，可与碧水水乳相溶，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浑然天成。

四褐山是芜湖的最高点，如同一个巨人矗立在长江之滨。据史料记载，南宋时期（公元1132年，绍兴二年）主战派将领李纲为了以固守长江天险来抗御金兵继续南侵，在四褐山之巅建造了一座烽火台，以便昼夜监视敌情。古迹虽难以寻觅，但是时光走过这近千年的历程，仍可以看到山险之依然。

山之南有一古庙，名曰“西云寺”。古木环抱的古刹，略显出一丝的落寞，我慢步走了进去。台阶下的大雄宝殿里传来浓重的梵音。远眺长江滚滚东逝水，望着江中的曹姑洲缩成一片叶子的模样，轻舟似的浮在江中，将视野点染得绿茵茵的、水汪汪的，感受曹操观沧海的豪情——“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也可体会杜甫的悲苦——“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山色有时云雾缭绕，有时天蓝蓝，有时风雨有时晴，四褐山看过民族的衰亡，明清的战火硝烟……现在她依然优雅，像庭院的两株古银杏，根深叶茂，历经铅华，仍可幻化出岁月的华彩，历久弥新，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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