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翰墨留丹心 《萧云从传》的写作缘由

我为什么要写一部萧云从的传记？这需要先从此前有关萧云从生平研究的著述说起。

目前发现的最早记述萧云从生平的文章是《萧尺木画学》，作者是其友人宋起凤。宋起凤著有《稗说》四卷， 其卷三中的一篇文章以《萧尺木画学》为题，介绍了萧云从的生平、画学思想、绘画成就以及与萧云从的交往等。此文是研究萧云从生平非常重要的也是较早的资料之一。清代黄钺《壹斋集》及其他文人诗文集或笔记中也记载或保存了一些萧云从生平资料。另外就是清代康熙年间的《太平府志》及乾隆、嘉庆直至民国编撰的数种《芜湖县志》等地方志中收录的萧云从小传等，总体比较简略和零散。

二十世纪中叶以后，研究萧云从生平与艺术成就起步最早、用力甚勤的是胡艺、王石城两位先生。最早为萧云从撰述年谱的是胡艺，他的《萧云从年谱》发表于1960年（是年胡艺还撰写了《画家萧云从》， 这是目前发现的建国后萧云从生平研究的第一篇重要论文）。作者在年谱前写有小序，说明编写缘由：“萧云从先生为明末清初时期著名画家之一。作画笔意清疏韶秀，颇有逸致，尤其是所画的离骚图及太平山水图版画，更是工雅绝伦。关于萧氏的生平各书记载颇简，且有相互矛盾之处。现就所收集的资料，初步加以整理排比写成年谱初稿，对萧氏的一生，可以略见梗概。但因学力所限，疏漏难免，期待批评与指正。”其后为萧云从编撰年谱的还有沙鸥、顾平等。沙鸥编撰的年谱附录于《正在舒展的画卷——萧云从评传》和《萧云从诗文辑注》中，顾平编撰的年谱附录于其所著《萧云从》中。

第一部比较全面介绍萧云从生平与创作的著作是王石城的《萧云从》，该书共有“生平、艺术成就、给后世的影响、小结”四个部分，可视为第一部萧云从评传。其后有关萧云从生平介绍的著述基本以此书为蓝本，故本书有开创之功。但是书中的“生平”一章，非常简略，只有11页，不足一万字。

2006年10月，沙鸥所著《正在舒展的画卷——萧云从评传》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这本书共有六章，分别是“萧云从生平、萧云从艺术简论、萧云从绘画的社会影响、姑孰画派、萧云从思想管窥、萧云从诗画古迹集释”。书中“萧云从生平”也很简略，相关文字只有10页。因此，这部《萧云从评传》主要着力点在“评”不在“传”。同年12月，顾平所著《萧云从》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此书由五个部分组成，即“生平传略、艺术历程、论艺摘选、各家评论摘录、年表简编”，生平部分依旧比较简略。

此外就是几篇涉及萧云从生平的考证文章。主要有《萧云从里籍及生卒年考》（顾平）、《萧云从的乡籍之辩》(王永林)、《渐江和萧云从关系考》（陈明哲）、《钦定补绘萧云从〈离骚全图〉刊刻的年代》（罗宝才）、《萧云从采石太白楼壁画考评》（刘诗能）等。

总而言之，自王石城的《萧云从》出版之后，介绍萧云从生平的书籍，基本上没有超过这本书的，而涉及萧云从生平考证文章中的成果，有的又没有被及时吸收。换言之，迄今为止，还没有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萧云从传记。这与萧云从在中国美术史上所占有的地位是不相称的。

王石城的《萧云从》毕竟已经出版四十年了。四十年来，有关萧云从生平与创作（不单指绘画，还包括诗文及学术著述）的研究取得了许多新进展，回头审视王石城的《萧云从》及几本同类的书，发现存在几个遗憾。

一是内容太简略。原因一方面是史料缺乏，另一方面则是挖掘不够。基本上是以王石城的《萧云从》为底本，没有多少突破，甚至结构亦雷同。没有把萧云从置于更广阔的背景下观照，对萧云从与当时文化名流的交往也挖掘不足。

二是观点有问题。例如在萧云从的里籍、萧云从与清廷官员的交往、胡季瀛与太白楼壁画的关系等问题上，或持论证据不足，或说法陈陈相因。反映了在萧云从研究领域，还存在着缺乏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与背离实事求是原则的问题。

三是未能反映萧云从全貌。比如主要是写萧云从绘画成就。诚然，萧云从是开宗立派的绘画大师，但同时也是学者和诗人。前述几本书对萧云从在音韵学、易学等方面贡献的研究与介绍几乎是空白；对萧云从诗歌创作的介绍虽然有，但是引用文本时错谬较多，作品赏析亦较薄弱。

因此，有一部比较全面完整准确的萧云从传记是必要的。本书既然是后起之作，自然应该为解决上述几个方面的问题做出应有的努力，否则就没有出版的必要。因此，在写作这部传记前，笔者做了三件事，算是准备性工作。一是新编了萧云从年谱。二是对现存几乎所有的萧云从诗歌进行了校勘与笺注，在此基础上所撰《萧云从诗歌笺注》已于2019年9月出版，对萧云从的文章也作了一些研读。三是撰写了十几篇涉及萧云从生平、著述与思想的研究文章。这些工作为《萧云从传》的写作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在写作过程中，随着对萧云从生平、人品与成就了解的不断深入，这位乡贤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愈加清晰与高大，甚至觉得他还活着，写作过程中时常有一种与他对话的感觉。但是人物传记毕竟不是小说，所以笔者给自己的写作提了“真实性、学术性、文化性、可读性”四点要求。前两点不必解释，所谓“文化性”是考虑到现在一般读者跟我一样，对传统文化比较陌生，故文中穿插介绍一点相关知识——这也算是在宣传中华传统文化吧；至于“可读性”，顶多就是在事实基础上做一点合理推断和想象，使读者不至于感到太枯燥——好比司马迁没有参加过鸿门宴，但鸿门宴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实，司马迁写鸿门宴时只不过渲染了一番而已。

在笔者的心目中，萧云从是有学问、有才华、有品格、有情怀的人，笔者写这部传记的心愿是“绘云从全貌更写风貌，显尺木真人也是高人”，使读者对这位明清易代大变局中保持了文人气节，并在艰难困苦中为后人创造了诸多文化遗产的大师有个比较清晰的认识。至于努力的效果如何，就交给读者和时间评判了。

本文系该书后记

《萧云从传》 唐俊 著

安徽文艺出版社2020年8月出版

□ 唐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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