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身后事”算不算个事

 —— 从宠物墓园看动物殡葬现象

收养在红石榴救助站的流浪狗。 满淑涵 摄

资料图记者 满淑涵 实习记者 杜静波

“有人喜欢小动物，所以有了宠物市场;有人需要给宠物看病，所以有了宠物医院……如果宠物去世，又该如何处理? "——这是位于西安市东郊一家宠物墓园的单页宣传语。

需求催生市场， 宠物尸体作何处理也成为一个现实的社会问题。宠物主人怎样得到心理慰藉?正在萌动的宠物殡葬市场究竟该如何规范?在我国愈发严格的土地用途管制下， 宠物墓园土地审批是否有合法渠道? 这些问题都值得深思和探讨。

热度不减

近年来， 都市养宠热带动了“宠物经济"， 随之而衍生出来的寄养、美容、摄影等专业服务使养宠成本丝毫不逊于人的花销。“现在很多年轻人思想观念开放，愿意花钱给陪伴多年的宠物找个好归宿。"陕西雅典娜宠物墓园负责人申军萍说。

记者在走访了西安市万博、家家乐、京和等10余家宠物医院后了解道， 宠物医院并没有处理宠物尸体的相应业务， 一般情况下都由宠物主人自行解决，如有需要，可介绍宠物墓园。

在百度搜索输入“宠物墓园"，直接弹出“陕西雅典娜宠物墓园"词条，进入网页是该公司简介、 墓园欣赏及联系电话等基本信息。

记者随即来到这家宠物墓园了解情况。6亩见方的土地掩映在青山之间，田埂上围起的一圈铁栅栏将墓园与周围麦地隔离开来，一排排栽种整齐的樱桃树下分布着一些大小不同、装饰各异的宠物墓穴，有水泥浇筑的、大理石覆面的、镶嵌鹅卵石的，不一而足。

“兜兜：对你的爱永不变"“爱爱：我想告诉你，我们的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爱"……墓碑上的志文寄托着主人对爱宠深深的哀思。

据申军萍介绍， 公司早前开辟的一块墓园已经差不多占满。

新墓园中已经安葬了近200只宠物，数量最多的是宠物狗，其次是猫，还有兔子、小鸟、刺猬和蛇。

记者注意到，园子中央还专门空出一块洼地。“这里准备修个水渠，山环水绕风水好。"申军萍说。

“直接土葬的话，顾客可以自行决定墓穴大小、位置、装饰材料，价位从1680元到36800元不等，公司已购买了土地永久使用权，宠物主人需在10年使用期届满后续费。 火化要视宠物大小定价，一般在1200元到1800元之间，骨灰罐附赠。"申军萍指着园中一处小灌木说：“你瞧，这是顾客提前给宠物预订的位置。"

争议不断

宠物墓园的大众接受程度如何?记者连日走访西安市环城公园、玉祥门社区和高新区一些商业小区发现，了解宠物墓园的人并不多。

7月18日晚7点左右，正在环城西苑遛狗的韩大爷表示，自己家的狗死了并不考虑宠物墓园。“这条狗跟我七八年了，如果将来它不在了，我就送回临潼老家，在旧宅院里找个树坑埋了。"

“这条小土狗是我两个月前从亲戚家抱来的，出生还不到半年，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同样在此遛狗的常阿姨表示，宠物墓园既然存在就有它的市场和利益，可以理解。“现在很多人物质生活富裕了，精神世界却空虚了， 宠物给他们带来了快乐和安慰，相互之间甚至比亲人还要亲，搞个仪式、买个墓地也没啥。"

家住高新区捷瑞新时代的项先生则认为，宠物本身是弱小的生命体，宠物在世时，主人要多加呵护，宠物不在了，可以把这份爱通过别的方式延续和传递下去。“不一定非要买墓地表达怀念之情，爱护身边的其他生命也是对逝去爱宠的最好慰藉。况且国家土地资源极度短缺，城市容载量有限，要再腾出一块地方专门埋葬宠物，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在西安东郊从事殡葬行业近十年的武先生表示，对于“宠物墓园"还是第一次听说。 “过去宠物死了都是直接掩埋， 哪还要火化祭祀?许多人料理亲人后事，我都推荐既环保又节俭的方式， 哪怕自己少挣点钱， 毕竟人还是要把主要精力用到快乐生活上。"

监管悬空

目前国家对公墓用地审批尚且有严格控制，那么作为宠物墓园用地的相关审批手续又是如何呢?

2010年5月，陕西雅典娜宠物墓园有限公司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经营范围为宠物殡葬、墓园、领养、管理、美容保健、寄养托管以及宠物用品和饲料销售等。申军萍介绍，目前主要以宠物火化土葬业务为主。“我们是全国首家具有合法手续和土地使用权的宠物墓园，陕西独此一家。"

西安市工商局注册分局副局长张旭表示，工商部门只对企业名称、办事机构所在地、法定代表人、经营范围和经营期限进行登记，其他内容非职能范围。“就目前而言，宠物殡葬不在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之中，无从定性。"

记者在西安新城区和碑林区环卫所了解到，环卫工人在清理垃圾箱的过程中，若遇猫、狗等动物尸体，直接将其与其他固废垃圾混在一处，集合到垃圾台统一处理。

西安市环保局表示， 随意丢弃、掩埋宠物尸体会造成环境污染。环保部门只负责处理医疗垃圾，宠物尸体并不在其职能范围内。

《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第一条第二款规定：土地属国家所有和集体所有，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买卖土地。第二次全国土地调查数据显示，截至2009年12月31日，我国人均耕地面积下降到1.52亩，不足世界人均耕地3.38亩水平的一半。

2012年3月，由国土资源部土地管理司出版的《土地使用标准汇编》列出江西、辽宁、江苏三省在墓葬项目上的用地控制指标。明确项目建设应综合考虑环境、区位、需求等技术经济条件，本着科学、合理和节约用地的原则，确定经济合理的建设规模。 项目建设应符合城乡规划和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尽量选择荒地、 劣地， 不得占用耕地， 不能通过先行办理城市分批次农用地转用等形式变相占用耕地。江苏、江西两省还给出墓葬项目建设用地定额指标，单位用地规定公墓每穴不超过2.8平方米，骨灰堂每穴不超过0.33平方米。一位不愿具名的国土部门干部表示，宠物墓园虽有市场，但在土地审批利用上必须考虑大多数人利益。从我国国情来讲，从土地政策上对其进行规范化恐难实行。“将宠物墓园置于已审批的殡葬用地附近，打政策擦边球，在墓园地表栽种树木， 有效躲避了国土部门的卫星航拍。 目前看来，这种情况尚属个案，危害性不大。但无论何时，土地红线决不能触碰。"

他山之石

随着物质生活的富裕， 传统家庭结构的变化、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城市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作为中国窗口城市的上海还滋生出专门为宠物擦精油、做SPA的高端会所。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 从事宠物殡葬的商家也别出心裁， 推出纪念宠物的特色业务—— 骨灰化钻石服务。 上海释友宠物墓园周经理介绍说，这种人工合成钻石需送到美国专门制作， 通过重新排列骨灰中的碳分子合成钻石， 一克拉约5万元左右。

周经理表示， 目前经营的宠物墓园属于自有土地，由果园改造，在公安、民政系统均有备案，宠物主人可以认领果树，在树下挖坑将宠物下葬，管理费5年缴纳一次，每次费用3480元，墓穴面积控制在1—1.6平方米。

“早在2000年左右，上海宠物墓园一个墓位要价一万元， 因土地是租赁来的， 属于私自改变土地性质，违反殡葬管理条例，被举报后，老板跑路再也找不到，被查封后宠物主人连爱宠的骨灰罐都拿不到。"周经理表示，因有前车之鉴，公司才创新了这样一套经营模式。

据资料显示， 美国现有750余处宠物公墓，其中涌泉宠物纪念公园占地约两万平方米，安葬了1.2万只宠物。如此算来，一个墓穴约占地1.67平方米。

省政协委员、 西安市大兴善寺方丈释宽旭认为， 从爱护动物的角度来说宠物殡葬可以理解， 但不提倡。“对宠物尸体就地掩埋即可，不必修墓立碑。"

陕西海普律师事务所律师余洋分析认为， 宠物殡葬是赋予动物人格权的具体体现，但目前对此并无法律约束。“土地是宝贵资源，宠物墓园所引发的争议其实是其与社会公共利益发生的冲突， 需要立法引导，鼓励公众采取绿色环保的殡葬方式。民事权利行使自由，法无明文禁止即可为，但要防止人性化变味，把宠物墓园变成追求奢华、 相互攀比的噱头，因此立法还要综合考虑地域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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