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雪松

长武县昭仁中心小学教师 剡小惠

每次经过学校北边的教学楼，我都会放慢脚步，这里有我领着同学们栽下的几株雪松。十年过去了，雪松愈发显得苍劲挺拔。数数看，共五棵。它们整齐地排成一列，像一支小小的队伍，又像五个静候训话的可爱的孩子。每每驻足观赏，一种亲切之感便油然而生。

那是一个早春的日子。学校分配五、六年级同学栽树任务。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同学们时，他们欢呼雀跃，争先恐后要去参加劳动。于是，挖坑，抬树苗，壅土，浇水，满腔的劳动热情一瞬间就被点燃起来。“老师，我们挑来的树苗一样高，多像双胞胎。”班长兴奋地喊着。我抬头一看，乐了，一群男孩子你抬我扛已经把几棵树苗搬过来了。的确是一般高，这些一米高的小树苗像宝塔，蓬蓬松松，异常可爱。

让树苗子先躺着，我们和学生便动手挖坑。用粉笔标出树坑的大小后，我把学生分成五个小组，开展劳动竞赛，看谁挖的树坑标准。开始土质松软，挖掘顺利，后来就挖不动了，镢头开始打滑，地下的土质坚硬如铁。整整一个上午，挖坑的挖坑，浇水的浇水，同学们汗流浃背，说话都喘着气，脸上却洋溢着愉快的笑容。

从此总忘不了定期浇水，雪松长势良好。树冠慢慢变大了。树阴下总能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到了冬天，一场大雪铺天盖地，世界银装素裹，被大雪覆盖的雪松，像头戴“白帽”的老人。风一吹，雪花哧溜溜地往下滑，同学们说那是圣诞树，可不是吗？

一晃十年过去了，五棵雪松己经长高了许多。美中不足的是当年的雪松现在长得高高低低、不甚壮观。这一年学校要修水房，最东边的那棵雪松显然影响到建筑用地。校长一声令下，砍掉了。雪松倒下的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它在哭泣……很快那棵雪松生长的地方被水泥路面所覆盖。剩下的四棵相依相随，相互守望。如今它们的身高已明显拉开了距离。最西边的两株都快奔上二楼楼顶了。可中间的一棵像一个不肯长大的孩子，矮矮的，墩墩的。东边的一株不高也不低。

面对自己亲手栽下的雪松，我常常感慨不已。为什么同样的树种，会有不同的发展和命运呢？我想到了我的学生，想到了从教20年来的经历。面对每年新接手的班级，面对学生参差不齐的学习状况，总想着要把每一个孩子教育好，总想希望他们各个都能成才。结果总是有几个掉队的。为什么这几个学生进步如此迟缓呢？难道他们跟中间的那棵雪松一样也不肯长大？

去年春节，一位学生来访。他个儿高高的，利落大方。说真的，当年的他不是一个优秀生，而是一个常常不做作业的懒学生。为此我煞费苦心，睁大眼睛搜集他身上随时闪现的“闪光点”，放大它，以此激励其树立自信心和上进心。终于他开始能完成作业了，我感到欣慰，心想功夫不负有心人嘛。没过几天，他旧病复发，又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某个双休日的作业一个字未写。我生气极了，操起作业本径直摔在地上……我感到气馁。

“老师，我要感谢您。我现在太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常常惹您生气。”学生的话让我羞愧不已，“老师，我现在上基建工程学校，我已经学会了开挖掘机，从16岁开始我再也没有花过父母一分钱，我能自食其力了。现在我进修的工程监理资格证马上就要拿到手了。20岁的时候，我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开属于自己的小车。”学生侃侃而谈。当年那个调皮懒散的学生已经长大成为一个男子汉了。我由衷地为他高兴，打心眼里为他自豪。谁能说他现在没出息呢？

雪松的成长如此，我们做老师的又何必强求每一个孩子都要长成参天大树？每一个在课堂上的孩子，就像是一粒撒在田野沃土里的“种子”，他们是不同的种子，将来有的会成为参天大树，有的则是无名小草，有的也许是林间花儿，有的或许成为普通的麦子，但他们都需要阳光、水分和温度。有了这些，他们就自由自在地成长为本来应该成长的那个样子。每个生命都会自然而然地发出自己的灿烂光芒。我们千万不要希望他们都长成一样的大树或麦子。

这样想的时候，再经过那几棵雪松旁时，我发现高高低低的雪松，郁郁葱葱，别有一番我昔日里不曾发现的美。美丽的雪松见证着孩子们的成长。“下课时间到了，老师您辛苦了！”随着清脆悦耳的校园语音铃声，课间的校园沸腾起来了，雪松周围又传来了孩子们欢快的笑声。（E）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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