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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的人生 站立的事业

来源:皖南晨刊 2014-03-20 19:48   https://www.yybnet.net/

黑板前的他,端坐在轮椅上,一双萎缩变形的手,紧握着一根三尺多长的竹棍,竹棍前端削出的小口中,用铁环固定着一支粉笔。随着这支“加长粉笔”在黑板上娴熟而有力的舞动,一行工整漂亮的粉笔字映现在学生面前……

12年来的每个双休日,许光成都在自家简陋的土房中,以这样的方式给有需要的孩子们补课,且不要回报。多年前的一场车祸让他双手畸形,高位截瘫,终年以床和轮椅为伴。但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虽然我的翅膀折了,但是我可以帮助孩子们飞翔!”在广德县四合乡焦村,人们亲切地称呼这位坚强乐观的汉子为:轮椅上的“义务教师”。

像打了鸡血般的周末

3月16日清晨,比平日里早起了约两小时的许光成,显得心情很好——这是一个周日,每周里他最期盼的两天之一,学生们会来他的补习班。

他趴在床上,努力伸出萎缩变形的手,去拿母亲备在床头的洗脸盆和挤好牙膏的牙刷,开始在床上洗漱,准备吃早饭。

当前来补习的14名学生,相继到他床边,和他打招呼时,他乐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快8点时,他拿起床边镶有铁钩的竹竿,熟练地将轮椅勾住,拽至床边,再颤巍巍地将上半身移到椅座上,同时配合双手转动轮椅,下半身慢慢离开床铺。

“现在开始上课了!”他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备课笔记、自己出的试卷、两瓶备用药物,语调兴奋地将自己推到课堂上。

上午,他带孩子们回顾了上一周的学习要点,并将自己出的试卷分发下去,让孩子们做测试。中午,他就趴在床上,胡乱吃两口饭,用手肘撑着,迅速将孩子们的试卷给改出来。下午,他会给孩子们讲解试卷,并留出时间,为孩子们解答一些还不明白的疑问。

一天近8小时几乎无休息的工作,就是普通人也会有些吃不消,但许光成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累。他一整天都激情洋溢,不愿休息,说话时眼睛里始终带着飞扬的神采。

直到补习结束,孩子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坐落在山坡下的土房又恢复一片寂静时,许光成才会忽然感觉到整个人累得无法支撑。

厄运之槌折断翅膀

22岁以前的许光成,曾对生活有过很多种设想,但没有哪一种是像现在这样的。

22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许光成送客回广德县城途中,一辆大卡车的强光灯刺向他眼睛,三轮车开进路边水沟,许光成被甩出驾驶室,随后昏迷不醒。

当他在医院醒来时,全身已经动弹不得。医生告诉他的家人,车祸造成他的颈椎第六关节骨折,并压迫到神经,将会导致胸部以下全部瘫痪。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结论,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1个月后,许光成全身开始大面积溃烂,口腔已不能吞咽食物,整个人奄奄一息。

家人将他送到杭州一家医院进行急救。人虽是救活了,但高位截瘫已是无法挽回的现实。

在卖掉父亲最舍不得的两头耕牛、一头年猪,家中债台高筑后,家人流泪告诉许光成:实在是拿不出医药费了。就这样,许光成不得不出院,回到家中,开始他“躺着的人生”。

生命不仅属于自己

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改变,更何况是一个正直大好年华的青春小伙。

当许光成躺在自家黑暗的土屋里,想努力翻个身却怎么也做不到时,当他努力转动脖子,看到的仍是窗外的那一小片天空时,当他看见父母仿佛一夜间花白的头发、不小心没有擦干的眼泪时……他想到了死。

这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开始绝食。无论父母怎么劝他、喂他,他都倔强地不愿张嘴。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滚落。但是,脑海里“你是废人”的声音,让他始终没有心软。

已经成家的哥哥、妹妹闻讯赶来。他们痛骂许光成:死不是孝顺,是不孝。如果真的孝顺,就该陪爸妈活着。哪怕是他们活多久,你就活多久。

他们告诉许光成:这世上比他更惨的人也大有人在,但很多人都没有放弃,反而学得一身本领,有了意外的成就,像张海迪,像海伦凯勒……

亲人们的话,如一记记重锤敲打在许光成心上。他敛去心中的苦涩,决定陪父母活下去。

哪怕一辈子只做一件事

就在这时,他的几位同学给他送来了一些励志书籍。许多残疾人自强不息的故事,更坚定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他让母亲在床头拴上一根绳子,每天练习双手抓绳子,来支撑全身力量,使自己能勉强坐起来。

一年后,哥哥又为他买来轮椅。通过练习,他不仅能自己趴在床上穿衣服、洗漱、吃饭,还能将自己从床上移到轮椅上。

当他坐上轮椅,第一次将自己推到门外时,他开始相信努力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又过了两年,他开始觉得自己能做一个有用的人了。

那是侄子许渊给他的信心。那一年,许渊被父母留在许光成身边,在村里的小学上一年级。晚上或周末时,遇到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许渊就会请教这个坐着轮椅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叔叔。

为了辅导许渊,许光成开始找人帮忙买书,有意提前学习许渊要学的知识点。在许渊读小学三年级时,许光成已开始学习中学课本。

想到村里有很多许渊这样的留守儿童,而自己又没有其他事能做,他就想:不如在周末时将这些孩子集中在我家,我来义务看管并辅导他们。

可是当他托朋友去找这些孩子的家长时,人们拒绝了他。他们的理由是,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人,怎么去照顾一群孩子?

家长们的拒绝,让许光成有些沮丧。但他转念又一想——这又有什么打紧?哪怕我这一辈子只辅导许渊,只做这一件事,我也算得上是一个有价值的人了!

只愿能帮更多的孩子飞翔

做一个有价值的人,成为许光成此后人生中唯一的追求。

他的用心,最终换来了应有的回报。9年后,许渊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省重点高中广德中学,一时间成为当地新闻人物。许渊告诉很多来取经的家长:是叔叔许光成成就了我。

此后,村里很多家长纷纷找到许光成,要将孩子送到许光成处补习。许光成当然乐意,一一应下,并且坚持“我只是想找点事做,我不收一分钱”。

很快,轮椅上的“义务教师”的说法,引来了更多更远的孩子们。一时间,孤寂的山脚小屋有了生气。

这也为许光成提出了新的难题:集中教学辅导需要板书,粉笔太短,轮椅太低,一个高位截瘫的人,怎么在黑板上书写?

许光成看着山上的竹林,想到了办法:在空心的竹棍里装上粉笔,再用铁环固定,就变成了“加长粉笔”。

有了笔,还必须能够熟练运用。为了驾驭这支特殊的粉笔,许光成刻苦练习,常常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加上只能趴在床上备课,双肘过于用力,他每件衣服的肘弯处都破了。

义务补习班就这样开起来了。这支特殊的粉笔如今已舞动了12年,他家的土屋里,几张破旧的桌椅已经退休,现在村里为他添置了崭新的黑板,十多张课桌板凳,看上去就像个小型的教室。

细数下来,他约已带过近300名学生,他们有的已经大学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有的正在上高中或大学;有的每周末都会按时来补习……

现在的一切,让许光成感到满足。即使每一个双休日都会累得说不出话,他仍日日期盼那两天的到来。而对于未来,他说自己没有什么奢望,只期盼已经折断翅膀的自己,能帮助更多的孩子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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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光成为孩子们辅导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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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光成正在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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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进乡村2014-05-01 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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