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刚过,随省文联组织的一个戏剧采风团去了徽州。穿行在粉墙黛瓦的古巷,探访徽剧童子班,漫步在九曲回环的胡宗宪故居;在被称作太极村的伏岭镇湖村,一家小卖店门口的竹编小火炉一下子引起一群女演员兴趣,眨眼间就卖了好几只。那是一种类似于手提小笸箩的篮子,上面有一层铁丝制成的“碟子”,里面可以盛木炭,点燃木炭,拎在手里烤火取暖,既轻便,又雅致。
一个男同行也夹在女人中间买了一只这样的小火炉,人们都有些好奇,说一个大男人拎着这样的火炉烤火,一定很“娘们”。男同行告诉我们说,这火炉不是他用,是给自己的老母亲买的。我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些感动,想起了母亲在世的时候,三九寒冬也是经常拎着一只火炉烤火。不过,母亲当年拎的火炉我们乡下叫“火坛子”,不是竹篾编成的,而是用黄泥从缸瓦窑里烧出来的;烘火的材料也不是炭火,而是草木灰、粗糠之类。
现在的冬天显然没有早年的冬天那么寒冷,而取暖的方式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儿时记忆里的冬天总是冰天雪地,门口的池塘里能行走奔跑,茅屋屋檐下的冰凌挂下来一尺多长,晚上北风一吹,叮当有声,如同摇动的风铃。这个时候,烤火是必不可少的。
乡下人烤火的方式真可谓五花八门,除了母亲拎的那种火坛子,还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的火桶,一般能供四五个人取暖,大都是女人们的聚会。她们一边烘火,一边纳鞋底,手中忙碌,嘴里也一定不会闲着——有的嗑瓜子,有的说些张家长、李家短,还有嘴碎的女人悄声来几句单身汉、寡妇婆之间的花边闲话,说着说着爆笑起来,把个凛冽的严冬闹得温暖了许多。
就是这种能同时容纳四五个人的火桶,不同的地方也是有区别的。山里人是用杉木箍的,讲究的人家还在火桶里外涂上清漆,既暖和,又好看,烘起火来还有一种木材的清香;我们那里木材金贵,男人们就用稻草编织成“草桶”给女人们烘火,虽然没有山里人的木桶那么讲究好看,其实用性一点也不逊色。
故乡人烤火,还有一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办法,就是四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下面放着一只破洋铁脸盆,脸面燃着棍子柴火之类。这种烘火,一般是四个老年人围坐在一起打牌,不是现在的扑克麻将,而是那种古老的长条纸牌。因为火盆里燃料的劣质,常常是烟熏火燎。儿时曾经听过一句俗话,叫烟熏有钱人。后来总想知道这句俗话的来历,却总也不知出处。
乡下人烘火除了拎火坛,围火桶,用洋铁脸盆,还有一种叫围火堆,一般是一大家人或者是全村人围在一起烤火,其场面之大,有点像蒙古人围着火堆或席地而坐,或就着奶茶吃羊肉,或跳骑马舞。不过老家人围火堆当然没有奶茶之类,而是一边烘火一边在火堆旁烤山芋或者烤粑粑。一堆树桩烧得越旺,预示着来年的日子越是红火;乡人的脸上越烤越红,话也越来越稠。他们说着瑞雪带来的好年景,说着早春二月的农事,说着夏天狗吐舌头时的辛劳,说着秋收,说着冬藏,虽然没有酒,这冬天的火堆似乎比成年的老酒更加浓烈香醇。我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乡情如酒吧?
这些都是由徽州的小火炉而引起的关于早年乡下烤火的记忆。
如今,时过境迁,虽然现在的冬天远不如早年的冬天寒冷,人们却似乎比过去更加“胆寒”;而现代文明使烤火的方式也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元月下旬,江南遭遇了据说是几十年未遇的严寒,我回了趟老家,发现乡人们的取暖方式一点也不比城里人落后,如今他们冷了,可以开空调,可以用电热毯,也可以装地暖,看看他们身上,各种御寒保暖的衣服更是五花八门。
许多事情,成了记忆,就觉得特别的珍贵,这让我又想起了早年体弱点多病的母亲拎过的火坛子,父亲大雪天编成的稻草火桶,还有红彤彤的火堆四周乡亲们那些淳朴而满足的面孔……
新闻推荐
绩溪讯 3月5日,绩溪县公共就业人才服务局组织该县“上街去”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泰昂电力等8家规模企业,赴合肥参加2016年度安徽省高校毕业生首场大型招聘会。&nb...
绩溪新闻,有家乡事,有故乡情!连家乡都没有了,我们跟野人也没什么区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绩溪县一直在这里为你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