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园园那年冬天寒风凛冽北风呼呼地刮直刮到脸上生疼雪

□ 程园园

那年冬天，寒风凛冽，北风呼呼地刮，直刮到脸上生疼，雪花漫天飞舞着，我家院子墙上已落满了厚厚的一层，晶莹剔透。地面上的雪没那么丰厚完整，被人们踩得东一块，西一块，像打了补丁似的，点缀着大地。

父亲出门已有好几日了，这样的天气，真让全家人担心。

我们的父亲原来靠做手艺为生，养活一大家子，父亲做手艺活仔细考究，远近闻名。后来，由于某种机缘巧合，父亲做起了木材生意，把收购的木材倒腾到浙江，有时需长驻浙江某镇的木材市场，零卖出售。这趟生意，父亲只需把货按时送到就行了。

父亲出门的那日，明明是个好天气，可接下来的几日，连续雨雪天，这恶劣的天气，谁也不愿意远行出门，只愿待在家里，享受雪天的静谧和安宁。

父亲未归的这几日，家里被一片愁云笼罩着，母亲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母亲怕我们跟着着急，宽慰我们，母亲宽慰我们的同时，也好似在宽慰自己。我们年龄虽小，却懂事得早，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父亲一切顺利，保佑父亲平安归来。

以前，那样的喜欢下雪天，可以堆雪人，可以在雪地里嘻耍追逐，可现在，却不喜欢它了，甚至讨厌起了它，因为它阻挡了父亲回来的行程，巴望着雪赶紧停下来，可它却听不到我们的心声，反而更恣意了，狂舞不止。世界仿佛因雪的降临，变得宁静了，这份安静，让人有几分的害怕，甚至让人有丝丝的恐慌。外面稍有一点声响，我们就向门口四处张望，看到的不是左邻就是右舍，失望极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家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好几日没见母亲脸上的笑容了。这时，院子墙外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像游走在我们心坎上一般，心想这次肯定是父亲回来了，虽然这天已失望过两次，但我们不愿意错过每个机会，急速地向门外冲去，老天爷眷顾，果真是我们的父亲回来了，朝我们笑着走来，雪花像棉絮一样沾在了他的头上，父亲衣服上也落满了一层碎雪。父亲回来了，家里凝固的空气瞬间解冻溶化，焦灼的心也悬落了下来。

可父亲左手上缠了纱布，纱布上系了崩带直绕在颈上，左手用托板托着，殷红的血从纱布中渗了出来，刚刚的欣喜激动，转瞬被担心害怕替代，母亲急了，我们也急了，询问是怎么一回事，父亲说回来的路上，货车途经宣城时，由于路打滑，车子翻了，父亲机灵，从车上跳了下来，断了根手指头，但捡回了一条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父亲轻描淡写地说着，说得那样轻松，甚至还面带着微笑，我们拧紧的心跟着也轻松了。

雪还在继续下着，雪花越飘越大，母亲脸上的愁云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了，脸上只挂着安宁，挂着甜蜜，已经在厨房忙着给父亲弄吃的了，家里这几日的阴霾随着父亲平安回来，已经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家恢复了往昔的样子。

一个月后，父亲按医生嘱咐到县城医院拆线，揭去蒙在上面的纱布后，父亲确实断了根指头，左手第四指。第四指比其他指头永远短了一截，像烙印一样，烙在了那里，也烙在了我们的心里。

父亲断掉的那根指头，丢失在那年冬天父亲从浙江回来的路上，丢失在那个雪地里，丢失给了那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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