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泰山文艺奖获奖作家访谈之一, “写作是一种劳动”

烟台市青年作家王月鹏的散文集《怀着怕和爱》近日喜获山东省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

评委会是这样评价的———“王月鹏的散文集《怀着怕和爱》，怀着爱怕纠结的复杂情感，描写乡村变迁、社会转型、人心动荡迷惘的种种社会现状，以粗粝的精神筋脉和力量穿透人的行为和环境的表象，深入到人的内心和事物存在的本质，以原创性和开拓性取胜。”

能够荣获每三年一届的山东省文学界最高奖项，王月鹏很淡然，他说，在文学路上，这个奖就像一个“加油站”，给自己增添了信心和力量。接下来，应该继续走路，而且要走更远的路。

近日，围绕写作和阅读，王月鹏与YMG记者进行了对话。

问：为什么会“怀着怕和爱”？

答：刘小枫先生有一篇文章，叫《我们这一代人的怕和爱》，是谈《金蔷薇》的。我对“怕和爱”有很复杂的体会，觉得这三个字更能契合我的散文精神。这个时代不仅仅缺少“爱”，更缺少“怕”，我所以为的“怕和爱”，是一种敬畏之心。

问：你专注于散文，对吧？对于这样的文体，是习惯驾驭还是分外钟爱？

答：散文是我与另一个自己最愉快最可信赖的对话方式。这些年工作忙，没有大块时间写更长的文章，所以一直是在写散文。

散文其实是有门槛、讲格局的。现在社会问题这么多，各种矛盾剧烈碰撞，作为一个写作者，如果我满足于低吟浅唱，沉浸于风花雪月，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不道德的。散文应该有所担当。时下的很多散文，缺少问题意识和现实关怀，剥开嘟嘟囔囔的、纠缠花哨的语言外壳，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问：芜杂忙碌的都市，如何耐得住寂寞潜心写作，如何能够安放下自己的书桌？

答：我不喜欢热闹，业余时间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读书，写点文字。现在很多人都说写作是边缘的，是寂寞的，我没有这种感觉，我觉得写作其实就是一种劳动，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劳动的。

写作对我来说，就像农民种地、工人做工是一样的，农民认真地侍弄每一株庄稼，工人认真地生产每一件产品，我认真地写好每一篇文章，并且从中体味乐趣。周末如果能够坐在书房里写一天，不受什么干扰，我就会觉得很幸福；如果状态不错，一口气写个通宵，那简直就是一种很奢侈的幸福了。

问：党政机关的工作和写作有关系吗？

答：我在机关里从事文秘工作，写作是业余的，我喜欢保持这样的业余心态。党政机关的工作，给了我一个观察社会的角度，也给了我最重要的写作资源。很多人常说作家要“深入生活”啊什么的，我对这个说法是一直存疑的。我觉得生活无处不在，所谓深入生活更多地只是一种姿态。我拒绝作为姿态地深入生活，我活在“生活”中，生活一直在试图麻痹和改变我，我最需要做到的，是冷静地与这种生活拉开一段必要的距离，让观照和省察成为一种可能，最大限度地做一个诚实的书写者。

问：读书应该是必不可少的吧，你会怎样去读呢？

答：读经典，每天保持一定的阅读量，每个周自己跟自己结算一次。世风浮躁，读书可以让自己变得安静和缓慢，是对心灵的一种滋润。有时也想，在这个现实社会中，书是一道精神纱窗，有很好的过滤功效，可以让阳光和新鲜空气透进内心，同时又把蚊虫和灰尘之类的拒之窗外。

以前还会做读书笔记，这几年不做了，但仍然喜欢在书上写和划。在我看来，对一本书，只要用心地读了，哪怕没有记住什么具体的文字，相信书对你的作用已经产生了，潜移默化或许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我的记忆力很差，时常就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问：“是在若干年后，你又回到了这里。”似乎你的许多文字就是在历史中寻找质感，有时甚至去遥远的“对话”。为什么会想到这样做？

答：我喜欢这样的“过去将来时”。这不仅仅是叙述方式，也是一种思维习惯。即将步入中年了，我时常假想自己已经60岁了，用老年人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然后追问自己：这个值得花费时间去做么？这样站到将来的位置，审视当下正在做的事情，就会明白哪些是该做的，哪些是不该做的；哪些是值得做的，哪些是不值得做的。我一直在跟另一个我对话。

问：然后，历史对照现实吗？你的笔下，现实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答：现实是驳杂的，混沌的，也是众声喧哗的，泥沙俱下的。我不回避这个现实，而且一直在以书写的方式主动介入。我拒绝歌颂和抒情，也不喜欢歌颂和抒情的文章。我希望我所写下的那些被称之为散文的文字，同时具备这样的几种品质：有胸怀，有情怀，有关怀；是审美的，是在场的，是有力量的。

问：有困惑和焦虑吗？

答：以前有，现在很少了。对生活和生命，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幸福就是以为幸福，简单就是宁肯简单。最大限度地成为自己，我庆幸自己在一个还不算太迟的年龄里，真正坚定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手头有个长篇，也是关于“城与乡”的，已经积攒了这么多年。想慢慢地写，我怕不小心把它写坏了。

【作者简介】

王月鹏：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海阳人，现于烟台开发区工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怀着怕和爱》、《镜像山水》、《远行之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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