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手低,但不能眼低 蒋开发先生谈书画收藏与鉴赏

2015年2月11日上午,农历小年,人们忙购物、忙扫除、忙团圆的日子,但淄博开元美术馆大讲堂里,依然坐满了听众。这些宁可把忙年的事放一放,也要来听讲座的人们,究竟受到了一种什么吸引?有听众说,这次还真是来对了,因为讲座让人大开眼界,纠正了在书画收藏、鉴赏方面很多认识上的误区。

这次讲座名为“中国书画的收藏与鉴赏——从梅兰竹菊说起”,主讲人是著名画家、中国美院外聘教授蒋开发先生。下面是记者在讲座前后与蒋开发先生的几段对话:

问:蒋老师您好,这次到淄博来,对我们当地书画市场有哪些印象?

答:淄博与杭州虽然遥隔千里,但我对淄博一点也不陌生,这里有我的朋友,也有我的学生。我多次到淄博来,2月7日我在开元美术馆举行了以梅花为主题的展览,展览将持续到春节后。

我对淄博最深的印象是,这里的人好,热情厚道。这里的书画市场更好,我一直很好奇,这个既不是一线城市也不是省会城市的地方,为什么全国各地的书画名家几乎都来办过展览?最近一年,,书画市场并不景气,但在淄博,几乎每周都有展览,每个周末都有一场甚至几场展览同时开幕。这是为什么?是这里的人有钱吗?有钱的人其他地方也有；是这里文化底蕴深厚吗?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还有很多。我想,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有喜欢、崇尚书画的氛围。那些开画廊的,不仅买卖,更重要的是收藏、鉴赏。

问:作为一个画家,您这次讲座不谈绘画技法,也不谈画派传承,为什么要谈书画的收藏与鉴赏?

答: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淄博从事书画收藏的群体庞大,既然收藏就需要懂得鉴赏。我愿意与大家交流一下这方面的心得。还是一个原因是,我在美院上课时受到了启发。

问:什么启发?是什么触动了你?

答:在美院上课时,我曾选择了历史上最有名的书画几十幅,给学生讲解这些作品的精彩之处,指出它们的不足。当时有学生问,这些名作也有不足吗?蒋老师如果不讲,我们真看不出来。我就问,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知道不说?他们回答是真的看不出来。我当时很吃惊,连这些美院学专业的学生,都看不出作品的瑕疵,那些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就更看不出了。人们往往这样认为,一幅名画怎么会有瑕疵呢?这种先入为主的认识,影响了人们鉴赏能力的提高。

问:敢于指出老师甚至前人书画作品的不足,这是需要勇气的,你的勇气从哪里来的?

答:我读博士的时候,老师能把你的作品展开,一笔一笔地点评。我们怎么就不能反过来,把老师的作品展开,一笔一笔地点评呢?再扩大一步,历史上的名家名作,我们怎么就不能一笔一笔地点评?我们的目的是通过点评,提高鉴赏水平。如果我们不是盲从而是从艺术角度点出了历史上某位名家的不足,他在天有灵,会感谢我们的。因为我们让他的长处流传,让短处避免贻误后人,这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问:能看出他人、前人作品的优劣,这是需要眼力的,怎么培养这种眼力呢?

答:眼力的培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还是前面说到的方法,要多看名家名作,经常细心揣摩,一笔一笔展开细看,你总能看到这些名作的过人之处,也总能看到尚待改进之处。这样再看市场上的其他作品,你就不会认为,只要那些花花绿绿、看着好看的就是好作品了。不仅要好看,更重要的是耐看。当然,那些搞收藏的,如果自己也能写写画画就更好了。看过众多名家高手的作品,即使自己写得不好、画得不好,也能看出别人的高低。收藏鉴赏书画,可以手低,但不能眼低。

问:你刚才提到,鉴赏水平的提高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认为,从整体上说,现在淄博书画收藏界的眼力,处于什么水平?

答:淄博有很多画廊老板,眼力是很高的。一般说来,鉴赏水平的提高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靠耳朵,第二个阶段靠耳朵,也靠眼睛,第三个阶段是只靠眼睛。靠耳朵,就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道听途说,这是初级阶段。靠眼睛,就是有自己的判断分析了。如果只靠眼睛,那就是书画放在面前,不管别人说什么,自己能一眼看出高低。现在淄博书画收藏者的整体鉴赏水平,我认为处在第二个阶段,这已经很不错了。

问:现在书画市场上,有些作品的价格与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并不成比例,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答:首先纠正一个误区,好的作品不一定价格高,价格高的作品也不一定好。现在书画作品的价格,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比如过度炒作、作者头衔等。有一个画廊老板,在山东但不在淄博,曾经这样对我说,蒋老师,我联合当地几个大画廊包装操作你的作品吧?保证两三年内让你的作品价格至少翻一番。当时我大吃一惊,两三年内我作品的艺术价值提高不了多少,我的水平也提高不了多少,但价格却能翻一番。这难道不是炒作吗?这不是靠作品本身提高的价格。

在这种市场化境中,有些作品的价格,可能是90%来自炒作,10%来自作品本身,有的则是90%来自作品,10%来自炒作,有的甚至价格低于作品本身,本来可以卖10万的一幅画,由于画家的低调,或者缺乏必要的宣传推介,在市场上可能只卖8万甚至5万。

作品是要经受时间检验的,那些价格虚高的,最终要降下来。那些好的作品,最终会显现出它的生命力。面对纷繁复杂的市场,收藏靠的是眼力,这就是我今天为什么讲书画收藏鉴赏的主要原因。

问:蒋老师,有不少听众说,你讲得很坦率,说了很多真话,是这样吗?

答:说真话的确是不容易的,但我一辈子过了大半辈子了,还有必要说假话吗?假话和赝品一样,人们喜欢真品还是赝品?真话可能不好听,但还是一定要讲真话。你如果讲假话,人们就会像远离赝品那样远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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