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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板爷”

来源:安庆晚报 2010-05-28 01:23   https://www.yybnet.net/
[摘要]杨义传
 

陈伯伯姓陈,他的家在我家上面的坎子上,比我家高出几十公分,垫上几块青石板,两家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陈伯伯中等身材,身板也不算魁梧,但是很结实,手臂上的肌肉一条一条的。双腿很粗,爬满了黑粗蚯蚓状的东西,那是卖苦力的职业病。全身古铜色,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他五官端正,算的上英俊了。陈妈妈和他好像不太般配,大马脸,佝着腰,夏天洗澡以后就赤裸着上身,一对奶子就像干瘪的纸袋,在胸前晃荡。

陈伯伯好酒,每天收工以后就煎点豆腐,炒盘青菜,三五十粒花生米,半斤山芋干。他也喜欢抽烟,原来抽黄烟,嘴里叼着一根黄烟枪,烟杆是细竹根,烟锅是黄铜做的,挺精致。右手拿根黄表纸捻成的纸媒子,点烟时,噗的一声,纸媒子就燃起,猛抽几口,又是噗的一声,烟灰就喷出了烟锅。后来抽纸烟了,玉猫牌的,两毛钱一包。陈伯伯有一点不好,喝酒以后就喜欢骂人。他也不骂别的人,他没儿子,就骂他屋里的几个女人,搞得几个女人成天象老鼠见到猫,溜着墙根进门、出门。

陈伯伯是拉板车的。说拉也不准确,因为他一开始是推独轮车的。手推车是硬木做的,大轱辘上铆一圈铁皮,配个一米高的粗木叉子,歇脚时用。我记得他总是光着脊梁,脖子上搭一条本色的土布长巾,抄个黑色的大裤衩子。独轮车两边整齐地码着几百块红砖,推起车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小车也就吱溜吱溜的走着“之”字。有时候他也会到大南门去扛脚力,同样的土布长巾、黑色大裤衩配置,随着船上木跳的上下弹收,相当地潇洒。那时安庆是水路大码头,江面上樯桅林立,养活了一大批扛码头的人。他有时还去打夯。夯土是苦力们的血汗结晶,也是农业文明的重大标志。有了夯土,便有了城池,才会有帝王的游龙戏凤,有百姓的男欢女爱,有文人的诗词歌赋,有滚滚红尘。

陈伯伯一般都做那个领夯的人。领夯的任务有二,一是引导夯的走向,二是领着打夯的号子,出体力也就相对少一些。打夯的场面相当地热闹,也相当地艺术。领夯人一声“哎嗨哟哇”,众人马上应和“哎嗨哟哇”,起夯。然后风生水起,领夯人自由发挥,从强唐弱宋到山水流变,从鸡鸭猪狗到儿女情事,众人按照节奏搭个腔,如同相声的捧哏。音调也随着工况的急缓和众人的体力,忽而如大河奔流,忽而如窃窃私语。说到“高潮”处,众人扑哧笑出声来,大家的劲也就泄了,于是休息,抽烟,喝水,吃饭,插科打诨,荤多素少。

后来搬运公司成立了,陈伯伯有了“组织”,独轮车也换成了两个轮子的板车。我少时家贫,弟兄放学以后,都要去捡柴火,拾煤渣,帮助家用,多少也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我喜欢拿个篮子,和陈伯伯板车一道出行,象《水浒传》里的郓哥挎个卖梨的篮子,跟着武大郎的炊饼担子一样。

我们常去的地方有两处,一是二里半,二是集贤关,都在北门外。小时挂在嘴边的童谣如同指路牌,“北门口,往前走,一个馒头二两酒”,就到了二里半了。二里半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而是杀人场,很荒凉,草木极少,两根大烟囱突兀地杵在黄土坡上。一根是火葬场的烟囱,另一根是轮窑厂的烟囱。黄土可以埋人,黄土也可以制砖。出窑的温度还相当高时,陈伯伯就进入窑内,用一个铁制的夹子往板车上装砖。这时候我就到轮窑厂倒煤渣的地方,抢着还烫手的煤渣。有时没赶上,就到周边拾拾柴火。二里半埋的人多,棺材板也多,随处都可以看到凌乱的白骨和烂棺材板。棺材板很好识别,因为它们烂成了蜂窝状。母亲是个行家,我是不敢捡棺材板回去糊弄她的。

集贤关是安庆的陆上门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集贤关山上是石灰石,上等的建筑材料。没有战争了,人们就采集贤关的石头制造水泥石灰,修桥铺路。经年开采,集贤关的大山现在已削去大半,很象掉了门牙的老虎口,面目狰狞。那时大山犹在,上山的板车路极陡。有拉板车的运石下山时,腿一软,就哧溜而下,车毁人亡。到了山下,陈伯伯就不让我上去了,让我在下面等他。一会功夫,他就撑着车下山了。下山的车是不用拉的,要反方向用力地撑住板车,以减缓车石的速度。这时,陈伯伯的精神高度紧张,大汗淋漓,青筋毕露,身上的肌肉一条一条的,连裤裆里的“家伙”也撑着劲。

伢泼们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武斗停止了,学校恢复上学了,我也就近分到了二中上初中。夏时晚饭后,是我们伢泼们最向往的时刻了。我们一人搬个小板凳,带个拍蚊子的大蒲扇,早早地坐到了陈伯伯的跟前,要听他说书了。陈伯伯酒杯一推,嘴巴一抹,就开说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的故事,什么《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什么《七侠五义》、《豹子头林冲》,绘声绘色,吐沫纷飞,如同亲临古战场。后来听多了,觉得古代怎么有那么多的白马小将啊?把我们听的是五迷三道,大气都不吭一声。说到精彩处,陈伯伯大腿一拍,“且听下回分解”。我们知道,第二天人家还要去拉板车,只好拿起板凳,悻悻地各回各家。有个陈伯伯,我们整个夏天的夜晚都是快乐的。

我中学匆忙毕业后,分配到了建设兵团,卷个铺盖到了外乡。很多年后有次回家探亲,弟弟说陈伯伯死了。是食道癌死的,走的时候瘦成了一小把,不及十来岁的伢子。是我四弟把他送上山的,他在单位开小货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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