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风吹起来了,端午节就要来了,这个时候,我闻到了初夏的味道。
初夏的味道,是跟着五月的小南风到来的,有的味道来自树上,有的味道来自泥土,有的味道来自动物的身上。这些味道像调皮的孩子和人捉迷藏,想闻的时候,它悄悄地被小南风吹走了,不想闻的时候,它偏偏执拗地向人袭来,直往鼻子里钻。风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没有脚,没有翅膀,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坐着汽车也要跑半天的路程,它眨眼间就到了,而且还带着人们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味道。
初夏的味道,最浓烈的要数那些树木了。我们临溪上村头的大河边有一片林子,也可以算是临溪这个千年古镇的水口林了。林子里有一排苍天的古樟树,这个时节,樟树开花了,枝头缀满了小小的、金黄的花朵。开在树上的,味道飘在空气中,落在地上的,味道沁入泥土中,落在水里的,味道就随着水流流向远方。泡桐开花了,花朵很大,很浓艳,霸气得很,落在地上的像高脚酒杯,捡起来闻一闻,有米酒的味道。栀子花开了,一丛丛地绽放,养眼,养心。英俊的小哥哥用金栀子花圈一个花环,那是送给心爱的邻家妹妹的,那个花环戴在头上,会从头香到脚,一直香到人心里头去。白色的栀子花,火红的石榴花,紫红的端午锦,秀气的对对兰,颜色不同,花型不同,但味道都是香的。还有一些没有开花的花苞,犹如一座座皇宫,每座皇宫里都藏着一位娇小、可爱的公主,她们的名字叫做花蕊儿。每到黄昏傍晚的时候,这些公主都会走出皇宫,站在宫门口,用自己的味道迎接自己亲爱的王子的到来。
初夏的树木,味道是那么的缠人,这和村子里的牲畜不一样。村子里的牲畜,猪啊,牛啊,小鸡仔啊,小狗小猫啊,它们在初夏的日子里,就像浇了粪的禾苗,发了疯似地猛长。它们把自己当成了和村庄里的人一样了,大摇大摆地,毫无顾忌地,在村庄的小路上来来回回地,一天走上几十次也不累。它们很自由地进入到村子里的山坡、草地,拼命找吃的,填饱自己的肚子,生长发育着它们自己的身体。
初夏的时候,我还回了一趟老家。老家在一个长长的弯弯曲曲的山坞里,一百多年前,我们的先人为了躲避战乱,从安庆移居过来,在山坞里零零星星地筑起土墙房子,家家户户传来传去的是安庆人的生活味道。如今,山坞里的乡亲们都把新房子建在了山坞口的马路边了,山坞里的土墙房子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它们中最年轻的也在我们的山坞里存在了半个世纪。轻轻地推开老家那座土墙房子的木头门,阳光从房顶的漏洞里射进来,扑鼻而来的,是久无人居的板壁房间里透出的些许霉味,是经年的老土散发出来的苦味。那气味儿,像是倒塌了多年无人问津的稻草堆,被水浸湿又被太阳晒干,反反复复地,终于发酵了,一股一股腾起的,都是红薯窖里的味道。我知道,这种味道,对于身体是有些许不利的,但这是我童年少年青年时吸进了骨子里的味道,我怎么舍得一下子从这种味道中跑出来呢?
初夏的傍晚,我们几个邻居端着饭碗在小场地上吃晚饭,那个叫巧芬的女人突然说她老公玉田回来了。玉田正月出门到浙江打工,一直没有回来过,这下正吃饭,又没有听到任何信息,巧芬怎么就知道玉田回来了呢?邻居们都说巧芬是想玉田想昏头了,说胡话。可是巧芬说,她闻到了玉田身上的味道了。果然,不到五分钟,玉田背着行李回来了,玉田说,今年老板的业务不多,提前给工人放端午节假了。玉田和我们打招呼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吸了吸鼻子,想闻闻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味道。巧芬看出了我们的企图,说,你们别费心了,老公的味道,只有老婆闻得到,如果大家都能闻得到,那不成了大家的老公了。这话也在理,一个男人身上可能有很多种味道,但总会有一种味道,只有自己最爱的女人才能够闻到,古人说的心有灵犀,大概就是指这种味道。男人身上的味道,一下子成了邻居们放下饭碗后的一个热门话题,在这个初夏的傍晚,大家都在想着,自己身上的味道,谁会最熟悉呢?
初夏的味道,就是这样让人琢磨不定,让人浮想联翩,让人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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