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硝烟古战场 □姚中华

垓下古战场遗址位于安徽省固镇县濠城镇，是汉王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长达4年之久的“楚汉战争”最后决战之地，被称为东方的“滑铁卢”。

走进垓下，如同推开一扇深锁的岁月之门。门外是一群虔诚的寻访者；门内，就是那则载入史册、耐人寻味的悲壮战事。

悠悠淮河就在不远处流淌，高天之下，这是淮北大地上最普通的一隅，南来北往的过客也许会将它忽略、遗忘，然而，翻开中华史册，它却记载着不可或缺的一页。

霸王城的古城墙在岁月风雨中塌陷倾废，只是，宽大的墙基依然流露出霸气。

走进垓下村，我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眼前是一处呈四方形的古城墙遗址，剥落的墙基像是被时光打败的样子，倒塌成一种姿势，一半嵌入泥土，一半躺在地面，形成一圈圩堤般的高地。这是两千多年的遗迹，我不知道它承载了多少岁月的风雨，至今依然横亘在这块被人们几乎遗忘的土地上，固守着一代盖世豪杰曾经的威严。

我沿着坡面有些吃力地爬上墙基，希望能寻觅到霸王当年在此留下的蛛丝马迹。城墙内已是沟渠纵横的田野，因为刚刚收割完庄稼，显得有些空旷、寂寥。一群麻雀在田野里飞来飞去，呼朋唤友，寻觅着遗落的谷物。我还固执地想搜寻些什么，好去印证那场战争的惨烈。猛然醒悟，霸王的铁骑早已绝尘而去，这里已是沉寂两千年的黄土。一切似乎都已被岁月深埋，只有坍塌的古城墙如同时光过滤后留下的残片，让人联想起那场惨烈的千古之役。

当年，项羽是挟带着一股霸气、怒气、怨气而来的。鸿沟之盟，刘邦背信弃义撕毁盟约，又乘人之危攻其彭城；南方英布叛楚归汉，令他腹背受敌。曾经称霸一时的豪杰，竟落到疲于奔命、落荒而逃的境地，好在还有十万江东子弟不离不弃，紧紧跟随在自己的身后。

垓下属于楚地，本是他霸王的领土。项羽勒住气喘吁吁的战马，搭手瞭望，此处地势高峻，又濒临河流，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命令十万将士就地扎营，并以衣衫作筐，背土筑城。他要以此作为据点，与刘邦作一次生与死的对决。

凛冽的寒风中，古洨河畔一座土城平地而起。

然而，在项羽还没来得及喘息之际，刘邦就率联合大军尾随而来。刘邦也许觉察到曾经不可一世的霸王已是强弩之末，因此在此布下十面埋伏之阵，将不大的土城围得水泄不通。

那年应该是垓下最寒冷的一个冬季。城外，天寒地冻，萧飒的寒风裹着难以驱散的愁云，笼罩着楚军的营地。空气似乎也变得格外凝重，让人难以喘息。疲惫不堪的楚军将士一个个目光呆滞，神色黯然。

帐内，项羽心烦意乱，想起曾经破釜沉舟灭秦、火烧咸阳城、在郴州拥兵自重封侯拜将，那是何等英勇，何等威武。如今属地难守，疲于应战，不仅丢掉了唾手可得的江山宝座，而且屡战屡败，颜面扫地。想到这些，他不禁喟然长叹，慷慨而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是英雄的悲歌，也是一代枭雄无奈的哀叹。歌声激越、高亢，却难掩哀伤与无奈。大帐内，歌者动容，闻者落泪。相随相伴的美人虞姬早已泣不成声，情不自禁拂袖而舞。

霸王的歌声传得很远、很久，至今似乎依然在这片土地上空回荡。

英雄已是末路。项羽能命令将士一夜筑起一座城池，却无力挽回败局。他的刀刃上虽然依旧闪动着逼人的寒光，却失去了争霸天下的锐气。

初冬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头，懒洋洋地朝这片土地投上一瞥。昔日的古战场，如今，一排杨树落叶飘零，似乎还在宣泄着秋意。古城墙静静卧在我的眼前，如同那场战争在大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疤痕。

一阵风吹过，墙基上一丛丛枯黄的蒿草随风摇曳。岁月荏苒，逝者如斯。似乎只有这墙基内外的草木能够穿越风雨，默默演绎着岁月的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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